情结

圭峰子 · 发表于 2010-10-6 16:5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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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距秦镇两公里的乡下。秦镇过去称作“秦渡”，故名词义就是渡口。当地人称作“秦土”。还有个称谓叫“沣京”。在城墙未毁前，西城门上还刻有“沣京盛地”四个大字。在交通欠发达的岁月，由于沣河，高冠河，太平河流到秦镇，已三河归一，统称“沣河”，南山里的山货及上岸子的大米，生姜等特产，可顺流而下，运到秦镇出售，秦镇自然就成了关中腹地的一个重要渡口。也是各种货物的集散之地。各路商贾云集秦镇，再将采购的货物运去咸阳等地。在我的记忆里，秦镇的水运，渡口作用早已消失，但集贸之繁华却记忆犹新。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秦镇每逢集日，那真是人山人海，货物堆积如山。有集市，就有餐饮业，秦镇的特色小吃“米面皮子”就应运而生了。至于生成于何年何月，本人不得而知。
      提起秦镇米面皮子，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土的不能再土的“土特产”，原料是上岸子产的大米，调料是当地产的上好的辣椒，菜籽油，米醋等。特点是薄细筋柔，软嫩爽凉，绿菜点缀，白中透红，红里泛香。入口绵香之程度达到感官，味觉之极佳。如今在秦镇，米皮店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并且已走出了户县，走出了陕西，成了闻名全国的地方小吃。
      我与秦镇米皮有着难割难舍的情结。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秦镇是吃不到公开销售的面皮的。那时我在外地工作，和朋友山南海北的乱侃时，也只能用口形容秦镇面皮之高妙，听得朋友们直流口水，朋友们急了，就说：那你就捎些来啊，我们尝尝啊！可我到哪儿买啊？秦镇仅有的两家国有食堂都不做米皮啊。因为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改革开放以来，秦镇米皮店就像雨后春笋，遍地开花。“百年老店”“米皮世家”“薛家老店”。。。。。。层出不穷。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秦镇口福一次，那个感觉啊，真是天上少见，人间独有啊！但使我终生难忘，并打下深刻烙印的还是我第一次吃面皮。
   那是1961年的春天，[就是当地人说的二，三月】一年中及为苦涩的月份。为了度过荒年，我母亲将生产队分的辣椒等物品拿到集市上卖，以换回家里急需的东西。我记得那是个星期日，我同母亲一起去了集市，说是集市，实际上就是乡下人自然形成的出卖自家土特产的地方。而且还是半地下交易。发现市管会的人来了，就一哄而散。那年月，市管会的人也是娘生爹养的，对买土特产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刚过正午，我和母亲就卖完了所带之物，这时的我也早就饥肠辘辘了，因为早饭只吃了一碗稀包谷珍。就在我们要离开时，见一老汉，胳膊上跨一竹篮，小声问我母亲：吃皮子不？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个年月，政府对做买卖的是要严厉打击的，称作“投机倒把”。因此他们是不敢公开叫卖的。我母亲看了我一眼，低声说：抓一盘吧。只见那人麻利的打开蓝盖，取出一张荷叶，用筷子挑出面皮，放在荷叶上，并从篮子里取出辣椒油，盐醋等调入皮子，然后连同筷子递给母亲，并嘱咐快吃。母亲将荷叶托在手上，用筷子搅匀，尝了一口，然后递给我说：吃吧，人家还等筷子呢。我从母亲手中接过了荷叶，贪婪的吃了一口，啊！那个绵软爽滑，清香劲道的感觉，是我从来未体验过的，我暗暗寻思：这就是秦镇米面皮子？我正在品味时，母亲催促说，快吃啊，人家还等着要筷子呢。我又猛吃了两口，看了看也饥肠辘辘的母亲，然后将荷叶递了过去，并说我吃好了，母亲睁大了眼睛说：吃了那么一点咋就好了？我强压着泪水，又吃了一半，然后拍着肚子说：妈，我的确吃饱了。这时母亲将剩下的皮子吃完，并添净了荷叶上残留的油水。那个挎篮子的老汉收回筷子后，很快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P1020645_副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