圪　蹴

圪　蹴

“爸，过来坐在一起吃吧！”

“你们坐着吃就行，我在这里嫽着嗫！”

儿媳妇殷勤地叫父亲一起坐在桌子旁吃饭，可是老李头还是端着个老碗干面圪蹴在沙发上，边看新闻三十分，边咥面条，吃起来还发出响亮的吸溜之声，以显得儿媳妇的手擀面手艺还是不错的。

老李头在乡下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了，终于在新世纪的一个国庆假期被儿子和儿媳妇盛情邀请到城里住着。老李头很高兴，他可以到城里看看人家城里人过得日子了，也能体验一下城里人的感觉。其实老李头心里也挺自豪，因为这房产的一半还是自己出的分子呢。就是说这城里至少有他的一半地位。也不说这房产地位，就说一分不出，作为儿子的老爹，这住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可是等到真的到了城里，老李头一下子傻眼了，并不是看到城里的过分繁华而激动，而是因为生活习惯的问题，让自己着实难受得很呢！

“小琳，这哪里有能圪蹴的厕所啊？”

老李头在憋了半天后，总于憋不住了，就腆着脸问儿媳妇。本想着问儿子，但他单位有急事儿给叫走大半天了。这公寓楼里阴森森的，都关着门，而且伤着防盗门，老半天看不见个人，自己又不敢出去，怕出去了回不来了，这楼房盖得都差不多，门口还那么多穿着制服的，感觉就乖乖的。光想着进城看热闹，结果这刚到儿子家，这上厕所都成了问题。

“爸，你在家上就行，里面挺干净的，今天刚换了坐垫。”

“爸不习惯，坐那里怪别扭的，还是找个圪蹴厕吧”

“哦，这样啊！你下了楼，出了大楼门沿着右边的雨花石小路走出小区，到了街道上后右拐500米左右有家民生百货，里面的三楼五楼都有男厕，顺着扶梯上去后，有指示牌，你看看就找到了”

这老李头一下子傻眼了。儿子住21层，走出小区，然后再到超市，这些距离，自己早就忍不住了。

“那么远啊！那我等一会儿再上吧”

“那你自己先看电视，我给你洗些水果，等李冉回来了，咱就出去逛”

哐啷一下，又接着噗通一声，吓了小琳一跳，然后就听到厕所里的呻吟声。小琳拉着门手就想进去。

“别进来，我裤子还没拉上呢！”

“爸，你咋了？”

“我绊了一跤”

原来老李头趁着儿媳洗水果的空儿，赶紧弄了两个凳子，紧紧靠在坐便器的两边，然后站在圪蹴在凳子上。为了防止弄脏了洁白的陶瓷和干净的坐垫，老李头先是撤掉了坐垫，掀起了坐盖，然后在马桶四周垫了卫生纸，先后将板凳位置调整了很多次。最后在确定好后，就圪蹴在凳子上，不过这距离有些大，整得老李头半天没反应。不一会儿，由于这凳子比较高，加上比较紧张，这腿部有些不得劲儿了。要是搁平时，这圪蹴上一天都没事儿，可是这两个凳子间距离有些大，总是不得劲儿。唉，内急了，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老李头还是圪蹴了上去。没想到还是岁月不饶人，这圪蹴功受到了考验，本想着挪挪窝，可是一个内急，加上没圪蹴稳，凳子一滑。这下子，巴巴出来了，凳子倒了，人也掉下来了，磕在马桶沿上，还磕得不轻。半天都没岔过气来，老李头回头看看这马桶的境地，自己哇得一下哭了。屎尿遍地，弄得人家干净洁白的马桶不堪入目。

“爸，你到底咋了？”

“爸没用，连个厕所都不会上，你叫冉冉来一下，把我抬出去，我跌得不轻，都站不起了”老李头在里面抽泣着，还是站不起来。

“爸，李冉还得一小时才回来，我进去帮你吧”

“别，别。那不行，我裤子都没法穿呢”

老李头在厕所里头那个沮丧，一想着自己活了这么大了，连个厕所都上得这么失败，自己那个不愉快，就放声哭起来。就连小琳在外头呼喊都听不见了。就在自己还沉浸在哭得伤心地时候，小琳拿钥匙开了门。

“女子，你咋进来了？”老李头赶紧一手拉着裤子，一手撑在地上，想坐起来，可是地滑，又倒在地上。老李头随即啥也不顾了，捶胸捣头。连连自责到“爸没用，爸没用”

“爸，我赶紧送你去医院吧！”

“不去了，你扶我起来就行，我坐一会儿就行，就是磕到骨头了，岔了气，过一会儿就好。哦，你先出去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叫你进来”。

老李头已经囧到极致了，可是内急还没有完全解决，反正已经弄脏了厕所，就趁势坐在马桶上，憋足了劲儿，可是还是半天没反应。

“爸，你咋了，怎么还不出来？”

“哦，爸没事儿，就是坐一会儿”。

咦！老李头一个高兴，内急解决了。就在自己使劲儿的时候，媳妇的一句话，将自己紧张力量泄了，这不紧张了，内急反而解决了。

“哦，原来坐着和圪蹴着都一样，不能瞎紧张，越紧张，就越搞不出来。这城里人过得还真有意思。”老李头不免在解决内急的时候，自我解嘲一番。

“爸，走。咱出去逛逛去”

等儿子回来了，他们在父亲的带领下，直奔民生百货的三楼。

“你们等等我啊”说完，老李头就直奔那个朝思暮想的地方。进去后，就是一个乐和，也不方便，看着圪蹴便器，就是个亲切，左看，右看，上看，要是能下看，老李头还真的恨不能下看看呢。

“琳子，爸这是咋了？”

小琳将方才在家里的一幕绘声绘色描绘了一番。李冉都忍不住乐了。

“唉，都怪我，都忘了老人的方便问题了，竟让爸不方便了”

“爸，这下舒坦了？”

等老李头出来的时候，李冉和小琳冲着就是一个坏笑。等老李头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都傻呵呵地笑起来。

老李头记住了这个地方后，以后在城里的时候，都是提前预算好方便，然这样生活看起来似乎就显得方便了。

在住了三天后，儿子儿媳都要上班了，老李头就告辞了，回到了住了多半个世纪的地方。

“唉，老李头，给咱讲讲你在城里有意思的地方啊？”

“讲个啥，有啥好讲的？！城里就是大楼多，商品多，人多，车多。这干啥都得花钱呢，你要是没钱，就待在城里就是难受。说道难受，这上个厕所都是问题！”

“咋咧？城里房子还没有茅房？”

“你瞎说啥，一看就没文化，人家那是卫生间，比你家的灶台都干净嗫！”

“呵呵，说干净，这城里的厕所还真干净。那厕所一个干净，还真比你家的灶台还白净，我敢说，你进去了，都不知道往哪里拉了！”

“哈哈，真的假的啊？”

“肯定是真的么，人家老李头都上过咧，况且电视里的厕所不都是白生生的么！”

“唉！可是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得坐着解决问题！”

“坐着？就跟坐在炕上一样？”

“啊，真的？这城里人真能耐，坐着都能拉出来！”

一伙乡下人圪蹴在村口的碾盘上谝寒传，从那阵势看，肯定是热火朝天，还不时拿着筷子比划着什么。每人手里一个大老碗，盛着红澄澄的油泼辣子干软面，中间放着二狗子家的用菜籽儿油泼过还放了香油的浆水菜。碾盘下的二黄一直想上去促热闹，总是被人赶下来，就在碾盘旁汪汪叫！

“老李头，你在城里过得滋润很么？看大伙谝得这么热闹！”

“牛娃，来来，圪蹴上来，咱慢慢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