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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赵丰 于 2009-9-26 20:45 编辑
铁 匠 木
赵 丰
(此文发表在《西安日报》2009年7月19日) 如果,在秦岭的树木种类中,要找出一个伟岸的男人。无疑,它就是铁匠木。它是林中一条硬铮铮的汉子,即使倒下,也不会弯腰。因此,铁匠木属于北方的树种,秉承着北方汉子的血性。在穿透峡谷的风中,它摇晃着厚绿的叶子,发出的声音,带着坚韧、稳重,一种诵经般的节奏。没事的时候,我喜欢登秦岭。我并不是冲着铁匠木去的。可是,他很快就吸引了我的眼球。它的沉稳和城府给了我感慨。绵长的生长周期,使它阅尽世故而沉稳——铁一般的沉稳。秦岭山有多深,它绵延的身影就有多长。秦岭山有多久,它生命的年轮就有多长。这样的忠诚,令人类敬仰,羡慕。它用沧桑的目光,俯视着比它低矮的草木。当然,也仰视比它更高的山峰,以及依附着山峰生长的草木。它不会在山顶上生长。它懂得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要成材,就不要出人头地。因此,它就脚踏实地长在山坡上,沟道里。我小时,上年龄的男人都有上山抗木头的经历。铁匠木的木质坚硬,是做砧木的好材料。乡下人盖房子,讲究的是用铁匠木做梁,做檩,做椽。我的三伯是个木匠,每次从山上回来,都要拣一节木头。他说:“这是铁匠木,用它做木工刨子。”
去年冬天,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我和几个“山友”从圭峰那座山翻过去,在乌桑峪“仙人桥”的地方停下。那桥是天然的,被誉为“亚洲第一花岗岩天生桥”。桥面有半米宽,横跨山谷。小心翼翼地走过,那边有一巨石,宛若碾盘,卧在地上。石边,孤零零的守着一棵铁匠木。它的枝上,残留着积雪。一抱粗的身围,却显不出苍老的样子,挺拔于山谷中。我想,它大约是秦岭中忠实的卫士,守护着一块石、一座桥。石和桥生命中的隐秘,以及岁月里的苦痛,都珍藏在它的记忆里。英国诗人布莱克《天真的预言》的诗中有这么几句: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菩提”即觉悟的境界。那棵铁匠木,经过修炼,想必是接受了佛的洗礼。
铁匠木还有一个用处,就是烧炭。住在山里的人,用它的残骸做饭,取暖。在山区还没有通电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漆黑而漫长的夜,它还兼备着照明的作用。冬天,雪片覆盖着大山,我们去山区访贫问苦。随便走进哪户山民的家里,就会看见屋子的正中围着一家老小,中间架着一堆柴火,不用问,是铁匠木。既然,它生长在山上,就和山民们同呼吸,共命运。它知道山区百姓的疾苦和寒冷,同情和怜悯的情感,使它甘愿燃烧自己。秦岭的木材中,它是最耐烧的。一截木头,可以燃烧大半天。烧过的灰烬,洁白如雪。人之相惜惜于品。对树来说,亦是同理。就是死去,它也会给世间留下美好的词语。这就是铁匠木的品相。
如果,你是四十岁以上的年龄,你就知道到铁匠铺子。打铁的汉子,叫铁匠。由于职业的缘故,他们黝黑,像铁匠木的肤色。但是,我疑惑的是,铁匠们由于常年弯腰,未及老年,便驼背了。这种树和铁匠应该是没有逻辑关系的。后来,我才知道它的本名叫铁甲木,也叫岩栎。“匠”大约是“甲”音的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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