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大唐轶事》第十五章

月池弋客 · 发表于 2018-12-13 08: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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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然一夜未睡，同样未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被他撂在山顶欲仙楼里的杨玉环。伊然把经书送给杨玉环下山后，杨玉环就坐在楼里认真地读起了《金钢经》。晚上小玲儿一再摧她下去回翠荫轩，杨玉环说：
“这里有这么多的经书，从今以后我就住这儿了。”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伊然，心情一阵激动，问玲儿，“你见过云海日出吗？”
玲儿摇摇头。
杨玉环说：“听伊然师傅说在此看云海日出非常壮丽。日出也是这山顶的一大美景。我想明天早上咱们就在这里看日出，看它到底有多漂亮。”杨玉环说着，脸颊上流露出激动幸福的表情，灯影里就像一朵美丽的海棠花。
小玲儿想起了他们在花蕊亭的那一幕，忍不住直想流眼泪。这一夜杨玉环一直在灯光下看书，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矜持安静。当夜深了，她也累了，这才想起小玲儿，回头一看，他已不知什么时候依着柱子睡着了。她心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固执有些荒唐。她起身想找件东西给玲儿盖上，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山顶的夜晚寂静而安详。还不太园的月亮，已经偏西，从欲仙楼的窗户投射进如水的光芒。她想出去看看这山峰之巅的夜色，轻轻拉开被玲儿掩上的大门。回廊外的群山在朦胧的月色下，如淡淡的水墨写意画般神秘而美丽。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她想起白天伊然指给她说，在东北方向就是长安城。想起长安城，眼泪再次溢满眼眶，她不想回忆已经成为昨天的一切，现在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去，而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样从黑暗中死里逃生的，她想起人死了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难得她已经到了……她再次想起所经历的一切，可感觉又不像，特别让她感动的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她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用右手轻轻掐了一下，感觉很痛，她高兴地想，自己还活着，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再次想起伊然，又转身走到回廊西边。月光下的远处山坡朦胧而模糊，云际寺也消失在夜色中，她想伊然此时大概也早已休息了。想到此似乎耳边传来伊然的声音，你该休息了。她会心地给他一个美丽的微笑，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进入楼内。轻轻掩上门，趴在书案上很快入睡了。
晨曦中，整个的关中平原和终南山区河谷升起一片苍茫的云雾山岚，圭峰山顶这座孤峰就像云海中的一座孤岛，岛上殿阁高耸，宛若蓬莱仙宫，又如天上宫阙。
楼下，一位少妇依着护拦，亭亭玉立，面向东方凝神而望。她，肤如羊脂，面若桃花。细弯的柳眉下，一对圆润明亮的眸子，深沉中透着灵颖；端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嘴唇还挂着甜蜜幸福的喜悦。她脸盘圆润，白皙中透着淡淡红晕。华丽的红色丝绸装在晨风中紧裹着她漫妙的身材。淡紫色的沙披遮着她洁白浑圆的肩膀；她胸膊高挺，在红色丝绸装下显得神秘性感。她不施脂粉，发髻也有些零散，更没有金钗步瑶的装饰，但这一切却显露出她超凡的天生丽质。她气质高雅华贵，举止娴雅，仪态万方又风情婉约，这不是普通人想有就能有的。她，就是一代名妃杨玉环。
此时的杨玉环正凝视着东方，耳畔回荡着她的“金龟”那深沉乐耳的男中音。
“最好能在此看看云海日出，它会使你心如天地的。”
杨玉环正是怀着那种无比甜蜜幸福，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等待着……
云海尽头，一点殷红冉冉升起，渐渐放大……跃出海面，成为一团圆圆的，橘红色的圆盘。这轮新日既像刚刚坠地哇哇啼哭的婴儿；又像春梦刚醒的少妇，缓缓拨开纱帐，睡眼惺松，风情万种地露出笑脸。它把它的笑涂抹到云海上，云海由铅灰色变成了桔红；它把它的笑送给杨玉环，使这位天使成了晨露中一朵娇艳欲滴的山桃花，迎着朝阳仪态万端地绽放着……
太阳渐渐升高，脱离了母亲大海的怀抱，由一位含羞的少女变成了一位火辣辣的大姑娘，高高挺立在碧蓝的苍穹。
杨玉环面前的云海又变魔术似的成了一层淡淡的纱笼罩在美丽的关中平原上，使远处的长安城和近处的村庄田野都显得神秘朦胧。
杨玉环久久凝望着云海日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新的一天到来时的雄伟壮丽。这新的一天就像许许多多新的生命刚刚诞生一样让她兴奋激动。此时杨玉环似乎明白了她的“金龟”让她读经文看日出的用意，这就是让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一团幸福灿烂的笑容挂在杨玉环脸上，头上传来楼角风玲的叮咚声，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华丽的欲仙楼，想起伊然在这里给她那种欲死欲仙的感受，说：“欲仙楼，真是名副其实的仙界。”转身向南走去，她身上那长长的披风在身后猎猎飞舞，使她飘飘欲仙。
杨玉环站在悬岩上的围栏边，面前的秦岭大山，如万倾碧波，层层叠叠；山间四散的云朵山岚就像大海中朵朵洁白的浪花。山林百花的粉芳和佳木的馨香，带着夏日清晨的露珠，让她神清气爽；画眉等百鸟的歌唱更让她心旷神怡，精力倍增。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和幸福感让杨玉环忍不住珠泪滚滚，对着远处的云际寺说：
“金龟——，谢谢你——！”
云际寺隐现在一片淡淡的晨雾和苍松翠柏之间，就像一幅山水水墨写意画，意境深远幽美。杨玉环想：
“那是多么美丽的地方！难怪佛家大都会选择远离闹市，风光旖旎之处为修行地，这里可真是远离红尘苦海，潜心修行的好地方！我若非此大劫焉能到此，欣赏到这壮丽辉煌的云海日出；感悟新的一天到来时的激动兴奋；体会佛家远离红尘苦海，修身养性的乐趣？”
杨玉环又联想到十多年前皇上为了占有她，让她悄悄去寺庙出家转世的事，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可笑，那算什么出家，跟住在皇宫没什么两样。她又想起了伊然——她心目中的金龟，心想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每日青衣素食，叩古罄，伴青灯，参佛颂经才叫出家。杨玉环眼前又出现了伊然那高大伟岸的身躯，俊朗的相貌，动听的男中音，他面对佛祖潜心打坐修行的形象；又想起了她跟她在一起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振撼和甜蜜幸福的美妙感觉，心头一阵激动。耳畔又回荡起伊然开导她的话；送给她的经书；让她看的云海日出，她一下子彻悟了一切：
“这不正是他为我指出的路吗？！”
两团晶亮的泪花顺着她光洁美丽的脸颊流淌下来，这是幸福的泪；感激的泪；思念的泪！
杨玉环用摸糊的视线眺望着云际寺，动情地喊道：
“金龟，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荷花不会让你失望的！”

然而，杨玉环还不知道，正是她深爱着的高僧，不慎中了别人的奸计，看似平静的云际寺正在酝酿着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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