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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县作家协会] 《烟雨彩虹》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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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3 15:38: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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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晖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东方刚露鱼肚白。女儿毛毛还在甜甜的睡梦中。春晖趴在女儿身边看了看,在女儿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亲,出了房子门,对早早就起来,一直坐在炕头抽烟的父亲说:“大,你多注意身体,我走了。”父亲既没有吭声也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出门不放心。春晖转过身扛起铺盖卷出了门,从田间小路走向大河坎。当他准备下河坎时又站住了,回过头对站在不远处的黑影说:“回去吧,记住我给你说的话。”
通往县城的早班公共汽车还没有来。春晖把行李放在公路边上等。晨曦中,他面对远处的天柱山感慨万千……他知道父亲和小妮都舍不得他走,他也不想离开家乡,可他不走又不行,欠那么多债他拿啥还给人家,家里的日子今后怎么过,一想到此就十分着急。
汽车围着河滩绕了个大半圆,河滩中心是孤独的龙头岛,晨曦中它看起来更像一条昂首挺胸的巨龙。车上,春晖一直注视着它,默默和家乡做着告别。
春晖到了县城下了车就直奔朝阳小区他三妈家,他知道今天是星期日,张晴肯定在家。张秀芳见春晖这么早掮着蛇皮袋子来了,问他拿的是啥,春晖说是行李,他准备出去打工了,问张秀芳张晴在不。张秀芳说在,她可能还没起床。春晖把行李放在房门外,跟三妈进了家门,在沙发上坐下。张秀芳说:“你早该出去闯闯了。”春晖长叹了口气说:“就是的。”他心里惦记着张晴问:“三妈,张晴最近情绪咋样?”张秀芳说:“她啥都好着。一回来就看你写的书,还给我读过不少。妈觉得你的书写得不错,像是真的,不过你现在得顾家,老写那也没啥用,你说对不对?”春晖说:“这我知道,我早都不写了。”随后说:“三妈,我准备出远门了,我不放心的就是我大跟我娃,好在这都有我哥,下来就是张晴。张晴虽说跟我没关系,但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我知道你也说过收她做干女的事,张晴在你这里也住这么久了,你对她的为人处事也都很了解,这娃咋样你心里也有数,我走了就把她拜托给你了,今后没事就更好,要是有啥事你就多替我给她出出主义帮帮她。”张秀芳说:“你放心,别的不说,就凭娃见了我三妈长三妈短地叫着我就没把她当外人。”春晖说:“三妈,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先带张晴谢谢您了。”
春晖来到张晴的房间门口,张晴果然还没有起床,他举手敲了敲门,喊了声张晴,一连喊了两三声张晴才答应。春晖说:“咋还没起床?”张晴问:“是春晖吧?你等一等。”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春晖走进去却不见张晴人,此时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一回头才发现张晴还穿着睡衣。张晴又爬上床钻进被窝说:“咋来这么早?”春晖说:“你起来,我有话给你说。”又拉开门出去了。
张晴见春晖一脸的严肃,急忙爬起来穿上衣服,头没梳,脸没洗就问春晖咋了。春晖见张晴也紧张起来了就说:“没咋。我不这样说你能这么快起床?”张晴放心了,在春晖胳膊上捏了一把说:“你坏,吓我一跳。”顺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春晖回头看了看门说:“快去梳头。”张晴扬起头说:“不,你得先给我道歉。”深情地注视着春晖。春晖只好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张晴一边洗着脸对春晖说:“我把你的长篇小说已经看完了,总的来说,我只有一个字,好。写得很精彩,很现实,很感人,但也有我认为不妥当的地方,这也只是我一个普通读者的看法,我都另做了笔记供你再修改时参考。”春晖听她这么说了,看见她床头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顺手拿起来翻了翻。张晴出身书香门第,字写得很漂亮很秀气,比春晖的字还漂亮。春晖从张晴的笔记看,她看得认真很仔细,有许多细节她分析的很到位,让他很受启发。春晖没想到张晴也有如此深厚的文字功底,他很想再看下去,但还是放下稿纸说:“张晴,我说过了,这是一堆废纸,你也别在这上面下功夫浪费时间了。”张晴说:“这都是暂时的,等将来咱们有了钱你就忍不住了。”春晖叹了口气说:“就是有了钱我也不会再干这一行了。”张晴从化装品瓶里给手上倒了些护肤霜,两手合在一起搓均匀了在她脸上抹了抹,又在春晖脸上抹着说:“你呀,我还不了解?”
春晖让张晴在身边坐下,表情又严肃起来说:“张晴,我准备去广东打工了。”
“去广东?”张晴很吃惊。
春晖说:“我说过了,现在得挣钱。”
张晴望着春晖一脸的茫然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这钱我会慢慢还的;余敏也说了,让咱别急,她也不等着用。”
春晖说:“我不光是为你;再说你那几百块钱的工资除了生活费,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张晴说:“要打工也不一定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可;你走了我咋办,万一老马知道你在骗他……”
春晖说:“这些你都放心,我刚才都跟三妈说了,她把你当亲女儿看”
张晴说:“三妈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不行,你非要去的话我就辞职跟你一块去。”
春晖急了,说:“你咋能这么想呢?你要知道这份工作对于你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们农村人对你们有工作的人多么羡慕!”
张晴说:“我不管,反正这工作也没啥意思,工资也不多;一天还总让人提心吊胆的,我早都不想干了。”
春晖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不论咋说你都不能辞了工作,这可是你的饭碗。”
张晴说:“那你就别去那么远,最好在西安或咱们县城找个活干。”
春晖说:“我也想这样,可咱这儿工资太底了,挣不了多少钱。”
张晴说:“少就少,慢慢挣。”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春晖,前不久你们村有个吴怀民,代表你们村跟东方水泥有限公司签了份合同,好像是开采石灰石矿的,你知道不?”
春晖说:“我知道。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张晴说:“我只说咱们是同学,啥也没说。他让我给他保密,我说这是我们的制度。他走后我还想,如果你们村开了矿你也就有事干了,还为此高兴呢。”
春晖心想,你那里知道,正是这份合同使我的宏伟设想化为泡影,现在不得不走这条路了,但他又不想让张晴知道内情,说:“我不想开矿,那不挣钱不说还不安全。”
张晴说:“不安全就甭干,我也不放心。如果你一定要去广东的话就去好了。那边有熟人吗?“
春晖说:“没有,去了自己找。”
张晴想到弟弟张永和未婚妻米千雅都在深圳一家大公司工作就说:“要不我给永和米千雅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先找,找好了你再过去。”
春晖知道因为张晴和老马的事,张晴跟一家人的关系都弄得不太好,一直到现在她还在生父母的气,说:“不了,他们也刚到那里不久,人事上肯定还不熟,不给人家添这个麻烦。”
张晴说:“他再不熟肯定比你强。”
春晖说:“不麻烦人家,我去了后自己找,我相信我会找到一个挣钱的好工作的。”
张晴见春晖南下的决心已定,从旅行箱取出五百块钱说:“这些钱是我这两个月的工资,你拿上,找不到工作就回来。”
春晖急了,说:“张晴,我来不是这个意思。钱我有,足够我来回花的。”
张晴不管这些,把钱装进他上衣口袋,一头扎到他怀里,抽泣着说:“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像在家里……”哭得说不下去了。
春晖扶起张晴,用两手的大拇指为她刮去脸颊上的泪水,强颜欢笑说:“看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咋像生离死别似的。”
2
到了西安火车站戴春晖才强烈地感到他太不想离开了,不仅仅是他离不开家乡,他不放心张晴,以致于在排队买票时只排了一半就离开了。现在他的心里很乱,他想先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
候车室里人太多,吵杂声掩盖了一切。他想找个空位子坐下,一看所有的位子早让人占满了,不少人都是席地而座,他想找个靠墙的地方都很难,扛起行李又出了候车室。西安不像龙潭村,山清水秀,空气新鲜,环境清雅寂静,这里到处都是行人车辆,几乎找不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春晖想,反正没买车票,也不急着赶火车,就走远一点寻个安静地方坐下来好好想一想。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城墙根,找了个较清静的角落坐下,把蛇皮袋子顺墙根放下。一坐下心情越烦乱了,心烦就想抽烟,在身上一摸才知道他早戒了。他弓着身子把双臂盘在双膝上,把头埋进胳膊弯里,回想起张晴送他到汽车站哭的那个样,他知道张晴早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和靠山,他这一走张晴就没了依靠,更怕老马和父母来纠缠她。他在她身边还可以给她壮壮胆,出出主义帮帮忙,一旦他去了千里之外的广东她就没了依靠,心里就空虚,害怕,恶梦和阴影就会重新出现。春晖还想,一旦马建勋明白过来再来纠缠张晴,甚至作出更为放肆的举动那张晴去靠谁,她就会彻底绝望,那时他将会是多么后悔。他出去挣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张晴。想到此他决定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就在西安找个活干,用张晴的话说就是少就少,慢慢挣。这样决定了之后,他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想天气还不太冷,晚上就在这里坐上一夜,明天就去找活。
这时一位女子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说:“嗨,嗨!”春晖见她穿着很暴露,打扮的很妖艳,以为她在叫别人,向左右看看并没有人。那女子说:“就叫你呢!”春晖怔了怔,心说,又不认识,叫我干啥?那女子走到他跟前说:“你住旅社不,挺便宜的。”春晖朝她客气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不住。”那女子在他对面蹲下身子说:“哎,你大概是出来打工叫人给骗了吧?我也是乡下来的,听你的口音是古亭的吧,咱们还是乡党呢。出门人都不容易,这样吧,我看在乡党的情分上,今晚给你不要钱,全当是给乡党帮忙了。”这女子穿着超短裙,蹲在他面前,故意把两腿向开张了张,露出丝网似的小内裤,一切隐现在他眼前。春晖赶紧把目光移开。女子见他不动心,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身子向前倾了倾,那两个蒸馍似的乳房羞羞答答地藏在她低开领的衣衫后面。她长相不算难看,但无论怎么化装也掩饰不了岁月和过度性生活给她脸上留下的憔悴印痕。春晖知道这女子是干什么的了,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感,说:“不要钱我也不去。”想站起身,可女子抓住他不放,说:“你怕是也没钱回家了吧?这样吧,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挣钱的门路。”春晖问;“干什么活?”女子说:“像你这样的帅哥我那舍得让你干活。你跟我走就是了,保证叫你不出力舒舒服服挣大钱。”春晖笑了,站起身说:“这样的活我干不了。不跟你谝了,我的人来了。”提起蛇皮袋子。女子说:“给人通下水道你还干不了吗?”春晖向火车站走去。女子在身后说:“死不开窍!”
春晖怕在外又惹来游妓的纠缠又进了候车室。半夜一位民警把他叫醒问他到哪里,他说想去广州。民警问他要车票他说还没买,民警说:“那就请到外面去,这里是候车室不是睡觉的地方。”春晖只好又提着蛇皮袋子出来,在广场上坐到天明。
要找一份工作对一位既没手艺又没有熟人介绍的农村人来说,简直是太难了。两天来春晖几乎跑遍了半个城,招工的是不少,大都是饭馆的杂工,一个月只给一百多块钱,工资太低,好处是管吃住。春晖嫌工资低,他想去建筑工地,可那天那个游妓的话提醒了他,他不能冒冒失失地去给人干活,以勉将来要不来工钱。现在他才知道外面的钱并不是他在家里想像的那么好挣。回去吧,他不能回去,这也太丢人了;不回去吧,上哪里找一个好工作去。正在他为难的时候,一位拉着烂架子车拾破烂的老汉从他身边经过,架子车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旧报纸,啤酒瓶,废铁丝,矿泉水瓶,易拉罐等等。老人边走边漫不经心地喊着:“收破烂!收破烂!”遇到垃圾箱就放下架子车,从架子车上取下一个小铁钩,在垃圾箱里翻挖一阵,把有用的东西拾出来扔到架子车上。春晖对这一行产生了兴趣,但不知这老人一天到底能挣多少钱,追上去,放下蛇皮袋子,从身上掏出烟,发给老人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和老人拉开了话。老人以为春晖想问路,他却问老者一天能挣多少钱。老人抽着烟说:“这说不准,碰上了一天还挣过好几百,甚至上千,一般情况下也就是个一二十块钱。”春晖很吃惊,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活还能挣大钱,说:“叔,我给你当徒弟咋样?”老人把春晖上下打量一眼,摇摇头说:“你?不行。”春晖问;“为啥?”老人说:“这活太脏了。”说完拉起架子车走了。
春晖在街边的路沿坐下,他想老人肯定不会说大话;他不想收他做徒弟就是怕他将来欺了他的行。他决定不找工作也不求人,就收破烂,自己先摸素着干。这样决定了之后他开始考虑下一步该咋办。收破烂是给自己干的他首先得给自己找房子住下。于是他又扛起蛇皮袋,走街串巷给自己找房子。
天黑的时候他终于在城乡结合部的井架村找到了一间房子。房子不大,有十四五平方米,住他一个人宽展有余。房子是旧了些,但是一间水泥结构的平房,比他家里的房子好多了。房费是一个月三十,外加水费一块,电费按表算。春晖看上房后房东让他先交一个月的房费。他交了钱,拿了钥匙,打扫了房子卫生,这才知道没有床板。他知道地面是水泥的就在地上打了地铺。一切收拾好后他见天还没黑,拿着装被褥的蛇皮袋子出了门。春晖知道他对于收购的价钱行情一点都不知道,再说他一没有架子车二没有称也没办法收货,就从捡拾开始。出了门走上大街,自从他拾到第一个矿泉水瓶起他就正式走上了收破烂的道路 。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他还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他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人注意他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不但在马路上捡拾,遇到垃圾箱也砖进去翻。就这样他一直拾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因为他听房东说晚上十一点半关院子大门。他把拾回来的矿泉水瓶、易拉罐、啤酒瓶和纸箱烟盒等等全倒在屋角,腾了袋子准备第二天再出去拾。现在他还不知道哪里有收购点,第二天出去后,他一边拾一边注意,终于在村外的一条小巷里发现了一家河南老夫妻开的收购点,当天晚上就把他拾到的货全背去卖了,竟然得到了二十一块钱的收入,他既高兴又激动,心想,一个泥瓦工一天才挣十二块,他比当瓦工都挣钱多!
春晖心情激动就想起张晴,想把他的喜悦,激动和她分享,并告诉她他找到工作了,可当他一想到他是拾破烂的时就叹了口气再也不想告诉她了。
回收站的老两口男人姓赵,人们都叫他老赵。老赵心底善良,得知春晖是从山里来的,而且以捡拾为主,又见他诚实勤快就问他会不会骑三轮车。春晖说他没骑过,但将来想买一辆。老赵说废铁堆后面就有一辆,是他当废铁收下的,车成还不错,让春晖试试。春晖把三轮推到空地上,上了车,可车头并不听他使唤,直往一边跑,还差一点把他从车上翻下来。他下了车,当他再次骑上去时就能自如地骑走了。老赵两口子笑了,说:“中,有人学了好几天都学不会,你几分钟就会了。”老赵见春晖会骑了问他这车子中不中,春晖一笑说:“中是中,就是我现在还没这么多钱。”老赵说:“俺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儿,中的话你就先用,等有了钱再给俺。”春晖说:“这咋行。”问老赵多少钱,要不他先给一部分。老赵说:“俺八十块钱收的,不挣你钱,你将来还给八十。”春晖没想到会这么便宜,他身上不但有从家里出来时带的几百块钱还有张晴给他的五百块钱,立即把钱给了老赵。有了三轮车还得一杆秤,老赵就把一杆旧秤给他说:“叔给你明说,这是八两称。”春晖不懂是啥意思。老赵解释说:“就是一斤的东西,用这杆秤称就是八两。”春晖说:“那我不要,这挨人骂。”老赵笑了说:“你不这样凭啥挣钱?城里人有钱,废旧东西不在乎,但他们也喜欢听价钱,你好坏称一下心里有数,不赔钱就行。”春晖还想说什么,老赵说:“放心用你的,干这一行的还有六两的,心黑的还有半斤的。不过你放心,俺对你可是一斤对一斤,不会哄你;你是俺的客户,俺凭你们挣钱。”春晖这才把称放进三轮车。
有了三轮车春晖就不光是捡拾了,现在他对货价行情已经知道了一些,就开始沿街喊叫收购了。一开始他用这杆八两称称后还给人加上一些,后来见并没人在乎也就称多算多了。收过几天后春晖才知道收购比捡拾挣钱多了,好的一天还挣四五十五六十,最多的一次还挣过一百。
正式收货后春晖才知道这收破烂也是一门很大很深奥的学问,其中的东西可以说一辈子都学不完。例如,有人问你一台五千瓦的旧电机能卖多少钱,这你就必须估算出铜有多少,铁有多少,然后才能知道多少钱可以收,否则你看是个东西却不敢下手。另外拆废旧机器也是一门学问,例如,最基本的卸生锈螺丝帽等等。春晖学到这些知识有的是老赵教给他的,有的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让春晖学到东西最多的一次是他遇到一家工厂处理废旧机器设备。他先去仓库看了一下,东西太多了,他一没有资金二心里也没底就回来把老赵叫去。老赵看后和人家谈了好几次,还请人家吃了饭,给领导送了礼才把这批货拉回来。这批货里有铜有铁有塑料等等,必须拆开分类卖才能赚钱。老赵摊子上没顾人就叫春晖帮忙,俩人用气割,忙了一个礼拜才弄完。老赵卖了货算了帐除过请客吃饭送礼和运费花销净赚四千五百多。老赵给春晖拿了两千三百块钱。春晖很吃惊,问:“给我这么多干啥?”老赵说:“这是行规。尽管我出了钱,但信息是你提供的,这是公平合理的。”最后又对春晖说有空常去李科长那儿坐坐,和他把关系搞好,今后他有什么就还卖给咱。春晖做梦也没想到,他一个礼拜能挣这么多钱,这次不但赚了大钱还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无疑给他今后的收购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钱是精神,钱是动力,钱也是催命鬼,钱好挣了人心也就没底了。春晖现在越干越有劲,几乎每天都是早早起床出车,晚上在老赵那儿交完货,顺便在他那儿喝茶,抽烟,谝闲传,回来时一院子人大都睡下了,他也是洗洗倒头就睡,所以自从他住进来后院子里无论是卖菜的,钉鞋的,蹬三轮的还是拆字算卦的,除了早上见他一面外再很难见到他。

转眼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春晖多次都想回去看看张晴,可又放不下一天这几十块钱的收入,他想尽快把钱攒够还给余敏,也就减轻了他跟张晴心头的压力,所以总是一推再推。他还想借下雪了,他出不了车再回去看张晴和女儿,可入冬以来天就没落过一片雪。阳历年刚过,春晖听人说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他猛然感到时间过得太快了,他心里越发思念张晴。他知道她肯定还一直为他担着心,他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于是决定给她写一封信。
春晖在信里说他并没有去广东,就在西安找到了工作,由于工作忙他一直没有机会回去看她,请她能够谅解。他还问她一切都还好吧,说他春节也不想回家,想多挣些钱。还问三妈一切都好吧,让她告诉三妈,他在西安一切都好,年后他再抽时间回去看他们。给张晴写了信后又想到了家和老父亲、女儿毛毛、哥、嫂子和侄儿,还想到了余敏等等一切亲人。他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回不了家得给家里寄些钱,从他挣的钱里取出一千五百块,早上一大早骑上三轮到了就近的邮电所,给张晴寄了信又买了张汇款单,填好后在附言栏里写道:“大,我在西安工作,太忙了,过年回不了家,你们多保重。”
从邮局出来,春晖突然感到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以致于都无心去收货了,细一想原来是他把他的心也寄回去了。
3
张晴是在三天后收到春晖信的。当她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看见那熟悉亲切的笔迹时激动得几乎泪流满面。还没有拆封看,见寄信地址竟是近在咫尺的西安,就在心里骂道:“坏东西,这么近也不回来一次,急死人了。”张晴接到信就坐不住了,当天下午就给领导请假说她有事需要耽搁几天。领导知道快过年了,单位里也没什么事就痛快地答应了。
张晴回到朝阳小区并没有给张秀芳说春晖的情况,她怕一说张秀芳会怀疑她去西安是找春晖去了;她知道柳萍嫂子精得很,早都怀疑她跟春晖有关系。张晴简单收拾了行李,对张秀芳说她单位让她去西安开会,可能一直要开到春节跟前,春节如果她不回来让三妈也别为她担心,她就在同学家过年了。张秀芳说:“过年你最好回来,女孩子在外过年不好。”张晴说:“那也行。到时候我看,能回来就回来了。”张秀芳想了想说:“不知晖晖这娃在外咋样了,一直也没个消息。”张晴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张秀芳,说:“听说他在外找到了工作,效益还不错,过年也回不来。”张秀芳啊了一声问:“他在哪儿;给你写信了?”张晴说:“我听余敏说他在深圳。”张秀芳长出了口气说:“这娃总算知道过日子了。”
张晴下了公共汽车,西安这座城市太大了,她不知道井架村再哪儿,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又买了张地图,可地图上也没有这个地方。想来想去就拦了辆出租车,问司机知道不,司机说知道,上了车。司机把张晴拉到村子口,张晴付了钱下了车,按照信封上的地址门牌号找,终于在第三道巷找到了一百三十八号。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和乡下的堡子没多大差别。院子的红色大铁门大开着。张晴走进门,由于是冬天,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显得很冷清。院子不大,里边乱七八糟盖满了房子。城里人,地方值钱,多盖一间房就多一份收入。这些房几乎都被进城做生意的乡下人租住着,白天他们都忙着在外做生意,只有晚上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张晴身穿一件大红色长羽绒棉衣,肩上挎着褐色真皮小包,脚穿一双细高根皮靴,走进院子时的刚当声并未引出什么人来,她只好停下脚步大声问:“有人吗?!”后边三层楼的正房塑料门帘一挑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材很胖,沉着脸问张晴:“找谁?”张晴客气地微微一笑说:“阿姨,有个叫戴春晖的是不是住在这里?”女房东把她打量了一阵问:“你找他有事?”张晴说:“我是他媳妇。”女房东见张晴长得这么秀气漂亮,皮肤白净细嫩,穿着打扮也像个城里女娃,有些不相信,说:“你是他媳妇?”张晴点点头问:“他住哪儿?”女房东这才说:“他出去收货去了,回来还早呢。你先进来暖和暖和。”说着转身回了房间。张晴只好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生着火炉,张晴一挑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房东婶子热情地招呼张晴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上茶水,一边给炉子里搭着块煤说:“我看你不像是农村的?”张晴一笑,说:“我在我们县公证处上班。”房东在她对面坐下问:“那小戴原来是干啥的?”张晴说:“他没有具体的工作,过去一直写小说。”房东很惊讶地啊了一声说:“没想到如今连作家也出来干这事了。小戴这小伙心也太硬了,把你这么年轻标致个媳妇撇到屋里,一出门好几个月都不回家。”张晴一笑说:“他没工作,我的工资也不多。家里,家里还有一大家人呢。”女房东织着毛衣叹息说:“这一改革开放,有本事的人挣大钱,那钱就多得不得了,没本事的人日子越发难过了。”张晴说:“可不是嘛。”她感到有些热,解开羽绒服的拉链问:“阿姨,他在这儿到底干啥活?”女房东看了她一眼说:“收破烂。”张晴很吃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撒谎说:“阿姨,这屋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房东在身后说:“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了。”
张晴一出门忍不住泪水唰地掉下来。她低着头在小巷里慢慢地走着,在心里说:“春晖,你收破烂就说收破烂,为啥还要哄我说你找到了工作?你就是当农民我也没嫌过你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最难傲的就是等车侯人,那时间真是过得太慢了。张晴伤心了一阵后再也不伤心了,心情又变得幸福激动起来。是的,她爱这个人,她不在乎他是干什么的,那怕是扫厕所掏大粪的她都不在乎。
夜幕降临后,小巷里的路灯睁开昏暗的眼睛,成群结队在外做生意的人就像蜂归巢一样,纷纷推着三轮车回来了。不久,家家空荡荡的小院里就塞得满满的,连行人都很困难。院子里也热闹起来,你可以听到操着各地口音的生意人。他们有,关中的,陕南陕北的,山东河南的,四川安徽的,江浙福建的等等。他们彼此打着招呼,询问着当天的生意情况。生意好的表情和言谈中都带着说不尽的欢喜,生意不好的则话就少了。他们洗过以后就都开始做晚饭了,于是满院子又是切菜和炒菜的声音。饭后为了明天早早出摊也都早早睡下来。
春晖知道家里既没取暖的火炉也没电视,更没其他人,每天交了货总是在老赵这儿坐坐,有时帮他干干活,有时看看电视,取取暖,回到家倒头就睡。今天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心神不宁,想急着回家。当他穿着一件别人给的旧棉衣,蹬着三轮刚拐进巷子,听到有人喊他:“春晖!”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错觉,当他听到第二声时,也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个熟悉亲切的身影,忍不住喊了声:“张晴!”把三轮猛蹬几下滑到张晴身边,车子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来。昏暗的灯光下,张晴微笑着盯着他,但春晖还是看见了她眼里晶亮的东西。他也很激动,说:“张晴,你咋找来了?”
春晖把三轮拉进门,放到他的房子门口,用铁链子锁好,掏出钥匙开了门,顺手吧嗒一声拉开灯。一只15W的灯泡把这简陋的房间里的一切都呈现在张晴面前。房间里除了一张双人床,一张三斗桌子和一把椅子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这两样东西都是春晖收破烂收回来的。张晴在春晖身后进了门,见春晖把门掩上了就扑到他怀里。春晖高举着两手说:“张晴,别别,我身上太脏了……”张晴并不管这些。

女人是个宝家里离不了。当春晖再回到他租住的小屋时一切都变了,变得干净整齐还多了一套灶具,整个房间一下子温暖而充满了活力。春晖心里顿时暖洋洋的,说:“你买灶具干啥,我又没时间做饭。”张晴一边给他倒热水让他洗手,说:“我给你做。”春晖一笑说:“你只住几天划得来?”张晴说:“你老在外边吃既不卫生又吃不好,看你都瘦成啥了。”春晖用温热的毛巾擦着脸说:“在城里比在家里吃的好得多咋能瘦了,我没瘦。”张晴说:“还嘴硬,把衣服一脱,满身的骨头能把人扎死。”春晖说:“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张晴从他手里夺过毛巾,在他嘴上轻轻擦了一下说:“就你贫嘴。”
春晖没想到张晴在他这儿一住就住到了过春节。其实春晖也不想张晴回去,张晴也没打算回去,就这样俩人在城里恩恩爱爱开开心心过了年。今年的春节对俩人来说是他们一生中过得最开心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年,快乐的几乎忘记了一切,仿佛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大年三十俩人上街不但给他们都买了新衣服、新鞋,还买了对联、烟花爆竹和酒菜。春晖见张晴来了,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孤单就把收来的一台旧彩电搬回来,除夕晚上俩人吃过饭就相拥着坐在床上看晚会。零时的钟声刚响,张晴就催春晖出去放鞭炮,于是院里院外爆竹声响成一片,真是惊天动地。
俩人一直睡到初一上午起来吃过饺子后,在闲谈中说到余敏,张晴就让春晖给余敏打个电话拜年,说余敏对咱这么好,你走时也没给她打招呼,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她一定还在为你担心着。春晖觉得张晴说的有道理,跟张晴一块出了门,从邻居家吴婶的小卖部,用公话给余敏家拨了个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果然是余敏,当她听到是春晖的声音时,激动的好一阵说不出话来,骂春晖说:“你滚到哪去了?”春晖一笑说:“我就在西安,只是太忙了一直没空给你打电话。”余敏问他干啥,他哄她说蹬三轮。余敏问他住哪里,他如实说了地址。余敏说:“你是刘洋他舅舅,今年是头一年,我跟老刘正说不知你回来了没有,想带儿子去给你拜年呢。”春晖没想到余敏还真把这当一回事了,忙说:“不用不用,拜啥年呢?”余敏说:“那不行。老刘说了,让你后天在家等着,我们一早就来了。”春晖无可奈何地回头看看张晴,张晴则朝他微笑着点点头。
4
两人在城里也没什么亲戚,一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初二早上春晖换了衣服,张晴问他干啥他说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想出去收货,张晴急了,说:“这让人笑话。”春晖并不管这些。张晴见栏不住他说:“那你去把我也带上。”春晖说:“我出去收破烂你跟着干啥?”张晴说:“我跟你玩。”春晖说:“这不行,我一个收破烂的,车上拉着位大美女像啥话。”张晴说:“那你就别去,反正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春晖只好作罢。张晴想到余敏一家明天要来提议出去买些东西,俩人又上了街。
余敏没想到张晴会在春晖这儿,尽管心里很不高兴,但又不能说什么,开玩笑说:“我早都料到你们正在蜜月中,要不然早都给我打电话了。”张晴显得很幸福;春晖却有些不自然,说:“你这张嘴总是不饶人。”余敏说:“我就是不饶你!还是我表哥呢,这么长时间了给我连个电话都不打。”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喝茶,刘主任问春晖到底在这儿干啥。
春晖说:“收破烂。”老刘和余敏都有些不相信,以为春晖和他们开玩笑,问张晴,张晴一笑说:“就是收破烂。”余敏和老刘还是不信。春晖就从门后提出称给他们看,还把门拉开,指着三轮车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家当。”又指着房间里的一切说,“这些家具都是我收破烂时收下的。这些东西搁家里都是好东西。”老刘和余敏这才相信了。老刘问春晖生意咋样,春晖说:“比给人打工好。”余敏问咋想起干这个了,春晖就把他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讲给他们听。春晖讲完后老刘说:“这么说你的收入比我的工资都高。”又对余敏说:“不如我也辞职了跟春晖学收破烂。”余敏说:“你辞吧,我没意见。”说完又说,“没看你胖的那样,能蹬三轮吗。”春晖开玩笑说:“刘主任,不是我小看你,你当干部还行,干下苦这一行肯定不行。”老刘说:“春晖,你别小瞧我,我依然是农民出身。前几年我兄弟小,我还经常回去帮家里干活呢。”春晖说:“那几年我信,现在你不行了。”老刘说:“我老了。”春晖说:“不是老了是太胖了。”
春晖陪老刘和余敏他们说话,刘洋在看电视,,张晴早去案板上给他们准备饭菜去了。余敏对丈夫说:“大厨师,替我动动手吧?”刘主任站起身,脱下外套问张晴:“娃他姨,手艺咋样?”张晴一笑说:“我知道你有手艺,但今天你是客人,就将就着尝尝我的手艺。”春晖拉住刘主任说他是客人也不让他动手。刘主任看看张晴做菜的手法忍不住抢过炒瓢说:“一看你就是小余她姐。”刘主任的手法娴熟,动作麻利,一看就是常做饭的。张晴只好把围裙给他系上。在一边给他当下手。
张晴和春晖准备得很丰盛,一顿饭四个人边吃边聊,吃了几个小时。下午老刘想回县城,春晖见他喝得有些高了,对他开车不放心。老刘说:“没事,我开慢点。”余敏也不放心,但她知道他们不回去晚上车没地方放。春晖知道老赵的院子空着,带老刘把车开去放在老赵那儿回来,刘洋已经睡着了。余敏问春晖有麻将没有。春晖又去了房东那里,不一会儿抱回了一副麻将,四个人一直打到晚上,吃了饭又挤在一张床上草草睡了一夜。第二天余敏和张晴都要进城去逛,老刘说:“你们都去,我好好睡一觉,下午咱回家。”春晖知道老刘年纪大了,就带着刘洋一块进了城。刘洋给他拜了年,他和张晴一人给了孩子50块钱的押岁钱还顺便给孩子买了灯笼。
单位一般初五就收假了,下午,在春晖的一再催促下,张晴才搭刘主任的顺车回了县城。张晴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生了一肚子气。
5
春节前,张晴母亲得知儿子张永说火车票难买春节不回来了,她就又想到了女儿张晴,跟老伴张毓祥说:“春节是个团圆节,永回不来,咱俩人在家也太冷清了,不如把晴晴叫回来过年。”张毓祥生气地说:“不叫!没良心的东西,她心里没咱咱还叫她干啥!”杜舒说:“你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晴晴是有不对的地方,可细想一想,有些事咱做的也不对。”张毓祥说:“我没有啥做的不对的,我那一件事不是为她着想的?怪只能怪她不争气,脑子进水了!”杜舒见给丈夫说不进去,一个人来到东郊找到张秀芳,想让她劝劝张晴,希望她能回家过年,谁知张晴早去了西安。杜舒心想女儿肯定是故意躲开他们的,伤心地哭了。张秀芳也是做母亲的人,她很理解杜舒的心情,安慰她说:“你也不用难过,年跟前她如果回来了我就劝她回去过年。我看张晴这娃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杜舒只好回家等候,可直到大年三十也没见女儿回来。下午杜舒思考再三又来到张秀芳家,见张晴还没回来,彻底失望了,伤心地走了。
时值过大年,杜舒每次来总是哭哭啼啼这是人们最忌讳的。柳萍当着婆婆的面不吭声,但已明显表现出不满,背后对春凯说,叫咱妈赶紧把张晴撵走,住这儿惹得吊丧的天天上门来哭哭啼啼,弄得人过年都过不好。春凯说:“这是春晖引来的,让她走也得给春晖说。”柳萍说:“春晖在哪儿,我找他去。”春凯说:“在深圳,你去吧。你也太多事了,大哥大嫂,咱这一家都没人说啥,就你有意见。”柳萍更生气了,说:“好,我多事!你们不忌讳我还嫌不吉利!”柳萍一生气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张秀芳见柳萍很不高兴地走了,春凯也有些不高兴,再三追问才知道是咋回事,说:“这事也怪我,当初不让她住这儿就好了。”春凯说:“妈,你咋能这么想,春晖又不是别人,他带来的人你能不让她住?甭管她,家里啥事都由了她了。”就这样弄得一家人过年心情都不好。
张晴从西安回来一脸的阳光,见了张秀芳快乐地像只小鸟,说:“三妈,新年好!”张秀芳只好陪着笑招呼她。张晴把她从西安带回来的一大堆礼品送给张秀芳说:“三妈,我回来迟了,给您拜个晚年,”张秀芳并不接她的礼品,拉她坐下说:“张晴,你回来了就好,三妈有话给你说。”张晴见三妈这么严肃,脸上的高兴气全没了,也严肃地听着。张秀芳先问:“你是不是去深圳了?”张晴一怔,明白了三妈的意思,说;“没有。现在车票这么难买我咋去。”张秀芳问:“春晖没跟你联系?”张晴撒谎说:“我们通过电话,这些礼品就是他让我给你买的。咋了,是不是他家里……?”张秀芳说:“他家里倒没啥,就是你妈年根根来过好几次。”张晴的心情有些沉重,说:“她来干啥?”张秀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晴晴,三妈我今年已是七十好几的人了,膝下儿女一大群,尽管我过去当过几天县长,但我不敢说在对待儿女的事上都做得完全正确。我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犯了错误不怕,改了就好,你说三妈说的对不对?”张晴点点头。张秀芳接着说:“尽管我的儿女都大了,他们也都成了家,有了孩子,而且也都还过得不错。但常言说一条儿女一条心,三妈也总是勉不了为他们操心。如果站在你们年轻人的角度考虑也许会认为这是多余的,但这是做父母的本性,由不了我们;特别是这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谁不回来我都不放心。我并不是想着他们的吃喝,总觉着自己老了,儿女们整天忙工作很难在一起,好不容易盼到团圆的日子了他们却不回来,你说这能不让我们伤心?”
张晴说:“三妈,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也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我爸妈能像你这样的话我也就……”
张秀芳安慰劝解她说:“你的事你妈也跟我详细说过,我没见过你爸,但我批评了你妈,他们现在也很后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父母毕竟是父母,不说别的,总还有养育之恩吧?”
张晴擦了泪点点头。
张秀芳提起张晴提回来的礼品说:“把这些带上,明日回去给你爸妈拜个年就啥事都没有了。”
张晴推辞说:“不,三妈,这是春晖和我孝敬您的。礼品我明天另买。”
张秀芳说:“三妈有你和春晖这片孝心就高兴的不得了了。挣钱都不容易,能少花就少花。”
张晴万万没想到她回到家会碰上老马。其实老马也是来催债的,他并不知道张晴今天会回来。杜舒见女儿终于回来了,既激动又高兴;而张毓祥正为老马这个时候来讨债生气,见了女儿虽然一脸的不高兴,但心里还是温暖的。张晴并不这么认为,她误以为这是父母故意设下的圈套,加上老马又对她特别关心热情,既生气又伤心,说:“你们还去找我干啥,就当是把我嫁出去或者死了!”时值大过年,张毓祥一听这不吉利的话就火了,说:“滚!谁叫你回来的?你给我出去!你眼里没有你爸妈还跑回来干啥?!”张毓祥怒火中烧,用手指着张晴,一副很汹的样子,只差动手打她了。
张晴怔了怔,哭着奔出门。
杜舒在身后喊着晴晴追了出去。
老马说:“老张,你这是干啥,孩子能回来给你拜年就证明她给你认错了。”说完也追了出去。
张晴一气跑到家属院门口被老马追上了。老马拦住张晴连拉带拽想劝她回去。张晴一甩手说:“我没这个家!”
杜舒也追上来劝说女儿回家。
张晴说:“你们谁也别劝,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进你们家门了!”
老马说:“好好,不回咱就不回。那咱找个地方坐坐总可以吧?”
张晴说:“你还来找我干啥,咱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老马陪着笑脸说:“我知道。但作为老熟人总该给我这个面子吧?”
张晴想了想只好答应他。
老马带张晴来到一家酒吧坐下,一人要了杯饮料。张晴一直不喝也不看老马。老马问她春节到哪儿去了,张晴说:“这跟你有关系吗?”老马一笑说:“当然没关系了。晴晴,自从那次咱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后我一直都很后悔;一直都想向你道歉,可你总是不给我机会。晴晴,说真心话,我是从内心深处喜欢你的。我知道你还一直爱着那个戴春晖,我也了解了一下,他不但有媳妇还有孩子,那个女人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父亲都不错,你想想他还能跟那女人离婚娶你?他这是在玩弄你你知道不知道?当他把你玩腻了,你的青春也就耗尽了。可我跟他不一样,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如果你嫁给了我我保证一辈子都对你好。“老马说到此见张晴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以为张晴被他说动了,把身子往她跟前挪了挪,并试图把手搭在她膝盖上。
张晴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问:“你把话说完了?”
老马一笑说:“跟你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你让我又找回了二十四岁时的感觉,我觉着……”
张晴打断了他的话说:“老马,我尊敬你,叫你一声马叔马科长。说心里话,你在关键时候救了我,我一直很感激你。咱们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希望今后你别破坏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再见。”张晴站起身,背上包摔门而去。
张晴哭了一下午一夜,第二天到单位上班时眼睛还是红肿的。张晴知道她年前超了假,正想向主任补充说明,谁知主任不等她开口先把她批评了一顿。张晴本来就有一肚子气,一气之下就说:“主任,你也别看我不顺眼,我早都不想干了!”说完用电脑打了一份辞职书,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给主任办公桌上一拍,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背起包昂首挺胸出了办公室。
张晴回到家时正值张秀芳老人出去晨练还没有回来,她把自己的衣服等收拾进旅行箱,给张秀芳留了一张纸条说她已辞了原单位的工作,准备到外边谋生,谢谢三妈这半年来对她的关心和帮助,她对她的恩情她永生难忘,她再回来时一定会好好感谢三妈的,让三妈多注意身体。最后让三妈把她的所有东西当破烂卖了,全当她的房费。
张秀芳回来看到留言条很吃惊,她不知道张晴回家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后悔她昨天没问她。她估计张晴这次肯定是去找春晖去了,想起二儿媳柳萍的话既生气又无可奈何。
春晖见张晴这么快又回来了,而且还把她的衣服等等都带来了,吃惊地问:“你请了长假还是停薪留职了?”
张晴说:“我辞职了。”
春晖很吃惊,说:“你咋能这样?!”
张晴就向他哭诉了一切。春晖听后也很生她父母的气,但还是责怪她不应该这么冲动地辞了工作,说:“你是非农业户口,工作就是你的饭碗,你怎么能不要饭碗呢?再说这个工作对你来说来得也不容易,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张晴说:“现在政策这么开放,没有工作我照样生活;你没有工作难道就不活了?离开那个地方我会活得更轻松更潇洒。”
春晖说:“张晴,这么大的事儿,你事先应该给我商量一下。既然已经辞了就算了。先委屈一段时间,等我将来跟小妮离了婚咱们就结婚。”
张晴说:“我不着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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