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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户县苦果
图/户县苦果
一九八二年九月,我在涝峪的纸房职中上学。当时因为语文老师生病住院,学校临时为我们聘请了顶岗老师,这个老师叫谭文敏。按理说学校在师资缺乏的时候聘请一位老师是极平常的事,可这个近乎昙花一现的老师,却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
谭老师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以他异乎寻常的开场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在黑板上写了一首诗:月被云遮又露彩,花遭霜雪又逢春。拨云破雾又见天,百花园里又争艳。他说他那是诗,我实在不敢苟同,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是一位狂热的诗歌爱好者,不但读了学校图书馆大量的诗歌写作指南方面的书籍,还写了大量试水之作。以我当时的甄别能力,我认为他犯了诗歌写作的两项错误,一是“又”字用得太多,二是押韵错误。就在我沉思的时候,他讲起了他的身世。说他因为出身地主家庭的缘故,大学肄业,日后常年生活在农村,没有出头之日,今天有了这个顶岗教师的机会,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聪明才智不遗余力的奉献给山区的教育事业。他非常高兴。就这两句话,他几乎重复了四五次,完全不顾我们听腻了的感受。那天,他把第一节课,完全用于自我宣泄。
谭老师真正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是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按理说他应该有备而来,比如准备与本次相关的教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除了在黑板上书写了《纪念刘和珍君》这个课题之外,就合上课本,翻开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本子,在黑板上书写起鲁迅的生平和主要著作,比如,出生年月,早年学医,后来弃医从文,代表作都有哪些,哪年哪月在北大讲课等等。这样说吧,他居然用了三个课时介绍鲁迅,还让我们做笔记。用他的话说,他是初次上讲台,而初次上讲台居然跑偏,这些举动自然受到校长指责。好在他虚心接受批评,从第五节课开始紧扣主题。慢慢的我觉得听他的课受益匪浅,因为他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极大的激发了我们的学习兴趣。
谭老师给我的第二印象是他广博的医学知识,他在讲课中会随时穿插一些医学常识。比如心脏病的种类。肠胃炎的诱因等等。有时候他也完全不顾及女生的感受,大谈月经不调、闭经、痛经等等。甚至还谈不孕不育。当然这只是讲课中的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他的完整授课。因为谭老师通医道,所以担当起了校医重任,不管哪位同学生病,他都会尽力治疗,望闻问切,俨然一位老中医。谭老师懂医术,消息不胫而走,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找到学校,求他看病,他并不推辞,有求必应。
谭老师是我文学创作的领路人。当时我负责办学校的四块黑板报,这自然是我的主动请缨,原因是想借机把自己所谓的作品刊登上去。大有以权谋私之嫌。谭老师是我的第一个读者。比如十二大召开,我用《西江月》词牌写了首《庆祝十二大》谭老师看见后立马纠正,说不合词牌规则则,比如平仄、韵律等。让我立即将词牌名去掉,以免贻笑大方。元旦节的前期,我又写了首《庆元旦》这次虽然套用的是《西江月》词牌的格式,但省去了词牌名。谭老师依然是我的第一个读者,也是第一个给我挑毛病的老师。比如我的前两句:双手撕去旧历,送去光辉昨天。谭老师说,你为啥要双手撕旧历,难道单手不能撕吗?另外还给我指出了通篇的假大空。通过这两次的接受批评,我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谭老师则不失时宜的督促我多读书,尤其是中外经典作品。以后的事实证明,谭老师当年的谆谆教导大有卑益,对我以后的文学创作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由于家庭原因,我于当年辍学回家,临走时,谭老师舞动毛笔给我题了“望你成才,有所建树”八个字。回家之后,我将这八个字张贴在床头,以示警示。由于通讯的落后,打那之后,我与谭老师断了联系,后来听说他在距村庄不远的地方开了诊所,远近闻名。前几天,有工友透露,谭老师就是他村的,今年已八十高龄,在村里的诊所坐诊。出于对他的敬爱,我利用中午作息时间去诊所拜访他。给我的印象是,除了须发斑白之外,谭老师的精神状况并不逊色于当年。比如他不戴眼镜可以写字,不戴助听器能和我自如交谈。俨然不像一个耄耋老人。他问了我当年当民办教师的情况,也问了我这些年跑运输的情况,问的最多的还是我的文学创作。当听到我十年前就加入了陕西省作家协会,成为业余作家,还出版了个人诗集。老人家非常高兴,连忙向一旁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炫耀他的学生如何出众。当我问起谭老师的情况时,他爽朗一笑,说村里的诊所是由卫校毕业的儿媳经营着,他在里边是闲职。充其量就是给前来治病的人把把脉、开个药方,不收一分钱的诊疗费。我还从工友的口里得知,谭老师的老伴早年毕业于卫校,也曾经是乡村医生。他家可谓医生世家。
由谭老师陪同,从村里的诊所出来,径直去他家,村里人大多都在用午餐,几乎每个人都对他投以友善和敬佩的目光。与众不同的是,谭老师家依然居住着三间土木结构的瓦房。他说他习惯了住土房,住楼房不习惯。看来他艰苦朴素的作风始终不改。走出谭老师家,让我心生感慨,一个持有行医资格证的乡里医生,用他的毕生所学义务为乡亲治病,虽然他门头上没有造福桑梓的门匾,但我相信,褒奖一定在一方百姓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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