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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河流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结冰的，除了特别寒冷的三九天。池塘倒是结冰的时候多，冰层不厚的时候，可以看见鱼在水藻里缓慢地游动，它们灰黑色的鳍缓慢地划啊划啊，象一个书法家正拿了毛笔在空中比画如何落笔；有时尾巴会用力地一拨，估计是发现了小虾什么的，激动所致。当然，这只是有泉眼的地方才这样。泉眼不旺的地方，鱼呆子一样，伏在水草中一动不动，假如眼力好，伸手就能捉将上来。当冰层厚到可以支撑一个小孩子的体重的时候，小孩子们就高兴了。池塘上光洁可鉴，平坦如砥，孩子们拿上小板凳或者其他木器，在冰面上滑来滑去。斯勘第那维亚半岛的一位作者在《我在挪威的美好时光》中，向世界介绍了挪威人的欢乐与哀愁，其中，最欢乐的，当然是孩子；最美好的季节是冬天；最美丽动人的景象，是冬天的孩子们玩冰雪。最哀愁的，永远是他们的父母，无论春夏秋冬。
冬天里，冷是当然的了，衣不蔽体的孩子们，衣衫褴褛的孩子们，衣衫单薄的孩子们，食不果腹的孩子们，在凛冽的西北风中欢腾雀跃，感谢大自然赐予孩子们一个新耍子，中国不流行上帝，否则他们也要象挪威的孩子们一样，划十字，祷告，然后开心地玩耍！
沉默寡言的成年人蹲在池塘边，抽旱烟或者8分钱一包的烟草梗卷成的香烟，看着游戏的孩子们，表情木然。他们并不因为没能给孩子们创造基本的生活条件而羞耻，也不因自己终年劳碌，到头来两手空空而悔恨，他们只是木然地注视着池塘里的孩子，那些欢乐忘情的孩子们。
一千多年前，有个文人官场失意，站在一个小池塘边自言自语：“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此前，又有一个无聊的文人和一个不知是否失意的文人站在水边讨论鱼。一个说，你看，水中的鱼多欢乐啊。另一个说，你又不是鱼，你怎么能知道鱼是否欢乐呢。第一个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很快乐呢。这两个人，一个是庄子，一个是惠子，更有后来的人说这就是哲学对话.他们只不过是斗嘴解闷，实质上是另一种木然，与蹲在池塘边看孩子们游戏的成年人，只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关系而已。孩子们不是鱼，他们的欢乐喧闹而实在。他们在一天天长大，有的开始重复父辈的命运。他们有多少会成为唐宗宋祖那样的英雄？有多少会出息成张良萧何？有几个会堕落为杀人越货的盗跖宋江？没有人能知道。反正绝大多数将来肯定庸庸碌碌如我，临死的时候，会不因什么什么而羞耻，不因什么什么而悔恨，回忆起冬天的池塘，玩耍的伙伴，一个又一个笑话，木然地蹬腿瞑目，如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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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5 17:2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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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5 22:06: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