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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立秋。
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应该欣喜。
少年时爱秋，因其凉爽宜人，且有遍地瓜果任我饕餮，树木还保持着葱茏的模样，花草依然可以缤纷漫漶，这时节是身心最为舒展的时候，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融化在秋中而忘却了自身的存在，所谓自由，不过如此。
今日立秋，天气还没有明显的变化，空气里依旧是一团驱之不尽的闷热。蝉鸣还保有夏季那种一声嘶鸣不变到底的单调，鸟儿在树间喁喁唧唧……可分明是秋天了，我心里先吹进了几丝凉风。联系到自己的年龄也到了立秋的时候，真有别样的滋味，像雪小禅轻轻点写的那样：“最快的东西一定是光阴，才青涩茫然，小试新春，转眼就秋天，柿红如霜。”在街上翘着羊角辫蹦蹦跳跳地穿越那些纳凉人的目光就像刚刚发生在昨天，而一脸稚气站在老师前请教问题的羞涩尚在胸臆间逡巡，怎么一晃就是半生了。
昨日整夜未眠。近来睡眠越发地不好了，心里稍稍挂点事情便夜不成寐，将晓时或许迷糊了一小会儿，也是梦魇连连，然太阳急急地出来，刺目的光线硬生生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不能再入睡，却懒懒地，惯性地躺着，昏昏然。
知道时间是宝贵的。人到中年，用时间追名便成名，逐利便得利，家务家庭家族琐事无一不操弄，得闲时琴棋书画是精神自由与放松的场地……于是奋力挣脱床铺的牵诱，去洗脸。很多同龄人的脸面已经暗沉多褶了，我摸着自己的似乎还傍着青春的光滑细腻，当人们客气地夸赞自己年轻时，该懂得是因为老之将至。二十岁时我看到镜中人脸上的红晕，怪它侵袭了我的白皙，赶都赶不走，十年后红潮退去，留下的是晦涩与惨淡。
梳头要特意跑到院子的花根下，这样美好的地方本该容纳几分浪漫，可是我来，是为梳头时掉下的那一层密乱的发丝找个妥善的安葬处。突然想起姥姥，姥姥老得不能动的时候，就不再把头发梳透，而让那些已经脱离头皮的掉发攒结在发梢，她怕把头发弄得到处都是。我想着姥姥去世前的种种不便，觉得时光是可怕的。
身体素质越发地差了，且不说稍一动弹就气喘吁吁，单是那些关节就有似引燃的鞭炮依次地咔咔作响，颈椎与肩周不住地酸痛，莫非职业病这么快就气势汹汹起来？身体不好，一切免谈。我曾抓紧时间锻炼身体，然不得其法又常常厌倦，年少时折腰倒立奔跑呼叫，脚下总是风生水起，整个世界都在微笑地等待着我。秋天来了，还妄想让大雁在北方盘旋吗。
梧桐树掉下一枚皱褶干枯的大叶子。若在春天我会理解成新陈代谢，若在夏天我会认为是蛆虫蛀咬，今天日历上写着立秋，我眼前闪过一叶落知天下秋的诗句，想这叶子的叶柄处今年应该不会再有新芽生出来。
可今天是立秋，我应该欣喜。
经历百花斗艳蜂蝶扰攘的春天，我也曾浮躁和贪婪，当柳条上渗出了隐隐绿珠，桃枝上着了点点红斑的时候，倚仗着自己拥有无限希望，整娇弄艳，狂笑效颦，学什么都快，好的坏的一并拿来如饥似渴，出手帮忙是一时善念，出口伤人也是有的，一株弱草，静静时自己是宇宙的主宰，风沙来了，却无能为力。很快，便有夏日的艳阳如火，我以饮冰挥扇来驱赶炎热，常常是这也看不惯，那也行不通，见到什么都要劈头盖脸地批评一通，好解胸中不平之气，须知看山不高是因为自己没有攀登，看水不清是因为心境不澄明，悲天悯人，一股改造天地的气概风起云涌，热情灼伤了近前的人们，最后自己的理论寸步难行时才知道顺天而作，循序渐进。
看穿看透，就不可避免地滑到了人生之秋，迎送了三十次的春去冬来来，对于风花雪月早已看得厌倦，感觉已然麻木，竟不知怦然心动是何种情怀。该来的正在来，现在的正在去，天地万物，没有一样是逃得出生死荣枯、盛衰有无的规律，人们费尽心力赞美一切的新生，鄙弃一切的死灭，现在看来是多么肤浅可笑。只有秋来了，才猛然感觉到心的薄凉，明了一切在万端地变化着，尽管许多事物走向低谷，也知道那是反复与轮回，但求平安的度送优雅地脱出，心境当是十分地调和。
今日立秋。弹指间红颜已老，然秋是我一直以来喜欢的季节，终于迎来人生之秋，我应该欣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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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3 04: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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