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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馨儿是一只蝴蝶，在蝶的世界里馨儿是一只另类的蝴蝶，因此，馨儿没有朋友，馨儿的生命很短暂，只有一季那么长，馨儿与春天的花一起开放，然后一起凋谢，馨儿不在世间留下一点她来过的痕迹，当春天来临百花开放的季节，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馨儿会挑朵花期长一点的花做自己的家，累了她就歇在花蕊里，渴了她会喝点花瓣上的露珠，饿了就吸点花蜜充饥，馨儿就这样匆匆走过她的一生，这样无牵无挂、没心没肺馨儿觉得非常的清静。
然而有时候也有那么一点烦心的事，馨儿的同类们不屑与她为伍，尽管馨儿常听见孩子们对她的赞美：啊！多么美丽、多么独特的蝴蝶啊！但是蝶们都齐声说馨儿是只丑陋的蝴蝶，因为馨儿没有她们的五彩缤纷，馨儿的全身只有两种颜色，白与蓝，而且蓝白相间，这种样子怎么能与她们为伍呢？对于这些馨儿想她从来也没有在乎过。
可是她们不会想到，馨儿的这种样子是她自己挑选的，馨儿在枉死城投生的时候得到了怜悯，有谁能想到馨儿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而且馨儿能记得她的前生后世，这都是孟婆一时的慈念，当馨儿摇摇晃晃走在奈何桥上，当孟婆端来了那碗孟婆汤让馨儿喝的时候，馨儿落泪了，馨儿哽咽着告诉孟婆：馨儿愿意生生世世都为生命只有一季之长的蝴蝶，而且馨儿可以是一只蓝白相间的、模样单调的蝴蝶，但馨儿想记得她的前生，孟婆也许感动了，因此馨儿就成了一只能记得前生、能听懂人类语言，在蝶的眼中很丑陋的、蓝白相间的、模样单调的蝴蝶。
馨儿记得她的前生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二
当馨儿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候，馨儿遇到了好几双慈爱的眼睛，那是馨儿的父母还有祖母。
馨儿的童年是美丽的，馨儿始终被爱包围着，记得有谁说过：在爱心中长大的孩子单纯的可怕，他们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挫折，他们会在挫折中走向灭亡。
童年悄悄地走过，馨儿渐渐地长大了，在馨儿还没弄清什么是爱情的时候，馨儿就有了一纸婚约，当爱情在馨儿心底渐渐有了模糊的概念、当馨儿试着反抗，一切都已经迟了，随着年龄的渐增，馨儿终于走进了花车，成了一个新嫁娘。
新嫁娘的日子是孤单的，白天大家庭的人很多，馨儿总记着不要多说一句话、不要多走一步路，真切地感受到了黛玉初入贾府那种寄人篱下的感受。夜晚常常是馨儿一个人独守屋中，那屋檐下的壁虎成群结队，到了晚上在路灯的照射下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那恶心的绿眼睛，馨儿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馨儿慌不择路地奔进屋子，关好窗子、关紧房门，什么也不想做，身子软软的，心里慌慌的。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梦中感觉壁虎爬上了馨儿的床、爬上了馨儿的脸，惨叫着从梦中醒来，这时月儿常常发着惨白的光，像是对馨儿的嘲笑，馨儿总是拢紧被子无声地流泪直到天明。
好在这种日子没多久也过去了，馨儿用惊喜的眼光热切地期待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三
在热得如火如荼的季节里，馨儿迎来了她在这个世上生命的延续，他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在他还很小的时候，馨儿就能读懂他所有的表情语言，他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妙，以至馨儿常常忘了时间，忘了休息。在呵护他的日子里，馨儿体验了心痛，体验了一个母亲对孩子全部的母爱，在馨儿的眼里他是多么优秀啊。
他会说话了，在他用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叫馨儿妈妈时，馨儿真的、真的感谢上帝。所有的不快乐与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得了补偿。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一天一天长大，有一天他问馨儿：妈妈，你为什么老是哭啊？馨儿说：因为砂子老是爱钻进妈妈眼里。以后每当馨儿掉泪，他总是嘟着小嘴说：砂子又掉你眼里了？让宝宝来为你吹。这种时候馨儿当然又会掉下更多的眼泪，然后告诉他：宝宝，谢谢，砂子已经出来了。
馨儿记得有一本书上说过：男孩小的时候都暗中发过誓，长大要让妈妈过好日子。馨儿的孩子当然也不例外，每当他看馨儿受了他父亲的欺负，他总是悄悄安慰馨儿：妈妈，别难过。宝宝长大了娶妈妈，宝宝一定对妈妈好，不骂妈妈也不打妈妈，你什么事也不要做，都让宝宝来做。每当这时馨儿都会在心底里对自己说：无论怎么样我的孩子应当有一方蓝色的天空。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最让馨儿不能忍受的是家庭暴力，馨儿的丈夫常常是夜不归宿，他回家的日子也是喝醉酒的时候，喝醉酒的他常拿馨儿来练拳脚。打在馨儿的身上，其实是痛在馨儿的心里，记得那次馨儿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跨出阳台的一刹那，背后一双小手拉住了馨儿，他哭着问馨儿：妈妈，我怎么办？馨儿终于清醒了，馨儿想起了自己对他的责任，还有馨儿对他许下的诺言。于是馨儿对孩子说：宝宝，妈妈真的好惨，可是，妈妈向你保证，只要妈妈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星期天，馨儿带着孩子以及她与孩子的东西，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五年的家。
如果生活能够平静地过下去，也许也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四
馨儿离开了那个让她胆颤心惊的家，虽然馨儿与孩子的生活清苦了点，但是他们都很满足，他们相依为命，他们快乐地生活着。
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馨儿送他去了本城最好的学校，他知道妈妈很不容易，因此，学习非常用功，每次开家长会，老师都由衷地夸奖他，馨儿的心底常常为他而骄傲。同时，馨儿在工作中更加努力了，因为她的孩子需要这份工作。
每天晚上，他在桌子的一头写作业，馨儿就在另一头看书或者打毛衣，写完作业、洗漱完毕，他总是会说：妈妈，抱抱我好吗？馨儿就会过去紧紧地抱他一会，然后他就会很满足地说：晚安，妈妈，我爱你。
生命中有些事情往往是无法解释的，如果那一天馨儿没在班上；如果那一天公司老板不是那样对馨儿说；如果馨儿不是那么在乎那份工作。那么，馨儿就会与他擦肩而过，而所有的这些只能解释为馨儿与他有这份缘。
馨儿从来没有想到她的生命里竟然会有他走过。
五
馨儿所在的单位是一家专做外贸的服装公司，公司的利润很微薄，而员工们都很辛苦，每次老板千辛万苦从外面拿回定单，交货的时间就已迫在眉睫，必须全公司的员工齐心协力、加班加点，常常是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熬得双眼红肿，才能按期交货。而每次接待来验货的人就成了工作的重中之重。因为，如果不能通过验收，员工们所有的辛苦白费不说，公司还得赔款。因此，老板要求员工热情接待。这可关系到员工能不能全额拿到工资、奖金、加班费等，一系列最实质性的问题，尤其对于馨儿来说更为重要。
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冬日的阳光给人一种暖暖的温馨，老板告诉员工们说验货大员今天要来，让馨儿与另外几个员工好生接待。
他就这样出现在馨儿的视线里，初见他，馨儿没有感觉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寒暄过后，科长让馨儿拿来样品给他看，在他没来之前馨儿就听人说过他了，说他在专业方面很强，而且人特聪明，想在他面前蒙混过关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馨儿与另几位同事小心翼翼，一面说着奉承话，一面小心应付。
总算过去了，馨儿记得与他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在莫名其妙的对话里馨儿发现他特有思想，他要去另外一个科室去看看，科长陪他过去了，临走的时候他给了馨儿一个QQ号*。
中午，莫名其妙，馨儿怎么会与他们在一起吃饭了，酒桌上他所表现的幽默与恰到好处的体贴让他多了一分光彩。
六
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馨儿为什么不呼他，馨儿不知怎么回答，说心里话馨儿既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也真的不想得罪他，因为他毕竟关系到馨儿公司的利益啊！于是馨儿答应有空呼他。
馨儿终于呼了他，而且聊了很多，从那以后馨儿与他经常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馨儿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那么说话率直的，他让馨儿感到一丝真。他们常常一起谈文章、谈音乐、谈人生，偶尔他们也开一些玩笑，那段日子是馨儿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馨儿发现他非常的有才华，馨儿还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他。
后来，他们也聊一些关于爱情的话题，他告诉馨儿：爱是生死相许。因此，他不会再爱任何人，他的爱早已丢在了那个冰冷的冬天。他还说：在爱情这场游戏里，谁投入谁就受伤。馨儿没能记住他的后一句话，馨儿却记住了他的前一句话：爱是生死相许。多么美丽的语言，馨儿知道，她需要，也很向往。
当他提出想见她的时候，馨儿非常的惊讶，馨儿惊讶他怎么会用那种语言，馨儿不知道怎么答复他。他的话让馨儿惶惶然不可终日。
有一天他们又聊在了一起，就要收线的时候，他说：你不答复我，是不是看不起我？馨儿听了他的这句话，真的，感到窒息般的难受，馨儿的心在隐隐作痛，馨儿想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过多久馨儿终于答应去见他。
七
情人节的前夕，那天虽然有太阳，但是却很寒冷，一早他就打来了电话，问馨儿去不去见他，馨儿犹豫着说：那你就请我喝杯茶吧。说真心话，馨儿心里非常的害怕，因为这种邀请实在是太暧昧了。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吃了午饭，馨儿打的去了他说的一家茶社，在那什么也看不见的屋子里他用热烈的拥抱迎接了馨儿，然后馨儿就醉在他那带着烟味的温柔的吻里，明明知道前面是火，而馨儿却像一只飞蛾莫名其妙地就扑了上去。从此以后馨儿就深深地坠入了一张看不见边的黑色的网中。
他握着馨儿的手送馨儿回家，然后嘱咐馨儿：多多保重。
第二天是情人节，空中传来零星的鞭炮声，街上的玫瑰花开始疯长，据说从三元一支一路涨到了五十元一支，而且还挂出了玫瑰花脱货的字样，这样一个充满浪漫的节日，馨儿却坐在她租来的小屋里发了一天的呆，什么也没有吃。惹得孩子不停地摸着馨儿的额头问：妈妈，你病了吗？是啊，我难道病了吗？
接连过了好多天，馨儿都没有接到他的一声问候，他好似风一样消失了，终于有一天馨儿实在忍不住了，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拨了个电话过去，他喂了一声问：有事吗？馨儿说：没事。他又说：我喝多了，晚上我与你说。然后馨儿说：好的。就挂断了。其实，馨儿真的没事，馨儿只想问一声：你好吗？
晚上他打来了电话问馨儿：近来好吗？找我有事吗？馨儿说：没事，只是想你。他说：天啊！怎么会这样，真是一波未起又起一波，我只是想与你一场游戏一场梦。接着他说：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我却无法给你爱。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认真对待你。他的话像一支利剑刺中了馨儿的心脏，馨儿听见了她的心在滴血的声音，馨儿跑到屋子外面无言地对着黑黑的苍天：我算什么？我算什么！！馨儿跌倒在冰凉的地上。
一个多月过去了，馨儿对他的思念日夜增长，黑夜里馨儿听见自己对自己说：上帝啊！请饶恕我吧，救救我！
馨儿遏制不住疯狂的思念，要求他再见见她，馨儿想，他也是善良的吧，他果然满足了馨儿的愿望，又见了馨儿一次。但他同时又说：知道吗？你的深情给了我一个狭仄的空间，你真是很残忍。当馨儿冷静下来的时候，馨儿觉得她真是好笑，明明演了一场独角戏还硬要拉个无辜者。于是馨儿一次一次在醉意里放声惨笑。
馨儿的工作彻底的乱了套，好在馨儿的同事们以为她只是太累了，受的委屈太大了，没有人忍心责怪馨儿。
馨儿整天活在幻想中，一会儿求上帝帮忙、一会儿又发誓说：上帝啊，如果你能帮馨儿，我愿意减少十年、不二十年的寿命。甚至在黑夜里一个人跑到屋子外面对着天喃喃自语。在冷静下来的时候，馨儿不停地自问：我疯了不成？
一次在醉意中馨儿写了一封信给他，她试图让他明白，她并没有向他索取什么，只是想让他给她一声温暖的问候。他接着也回了封信，在信中他写道：想说爱你却不容易，我心空空如一口枯井，那怕是日暮时的光亮，拂过世间的一切，却照不到我深邃的井底。想说爱你却不容易，为什么我们不相逢在那花开的季节？那怕是黄叶飘飘的有阳光的午后？想说爱你却不容易，思念噬我心怀，假如可以，我愿是你床头的时钟，每天看着你能安静地入眠；假如可以，我愿是你电脑前的键盘，你如潮的情思，你如潮的情思呵，能与你一起流淌。或者在你，或者在你落寂的时候，你能把我细细地敲打。馨儿把他的话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深深地烙在脑海里。
馨儿终于清醒了，馨儿想她总得与他有个了结，于是馨儿打电话给他，让他送两本书给她，只当做个记念。
馨儿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馨儿请他在书上写点什么，他问：写什么？馨儿说：随便。然后他在其中的一本上写了个：心。在另一本上写了句：你快乐吗？然后他真的问馨儿：你快乐吗？在刹那馨儿又犯了迷糊竟然答：有你我就快乐！呵呵，真真是迷了本性！不可救也！！
回到家以后，馨儿找了个机会去了趟大一点的城市，为他选了条领带，寄给了他，馨儿真的希望，也许她在他的生命里没留下一丝痕迹，但馨儿仍然想给他带去一缕温馨。不知道馨儿是否做到了？
虽然是了结了，说出去的话永远也无法改变，然而沉静的心一旦打破怎么能够再次平静，馨儿没有能力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避风的港湾，可是总可以为自己的感情找一个突破口吧？
馨儿知道自己已病入膏肓，已无可救药了，于是馨儿想到了解脱。
以后的日子馨儿在慢慢地寻找一种美丽的解脱。
八
那天，偶尔路过同学的诊所，顺便进去看看他，他是一位好医生，非常的敬业，多年以来他一直在研究对癌症的治疗，而且非常有成效，馨儿径直走进他的实验室，只见他正在给一只白鼠打针，馨儿打趣着说：呵呵，大医生真是菩萨再世，悲天悯人啊。下面是不是得给蚂蚁打针了。他站起身来笑着说：错了，我在做实验。馨儿听了就明白了，就问：打的什么菌？他答：这种菌可以使得任何动物得白血病，我就是在研究这种病症，希望能给白血病患者带去点福音。听了这话馨儿内心一动，聊了一会就告辞回家了。
馨儿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她想这是一种最美丽的方法了，这样馨儿的亲人们就会慢慢地适应这个事实，而不会痛不欲生了。下了这个决心馨儿突然就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馨儿想我从此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馨儿又去了趟诊所，向她的同学借点钱，他说：我去取，你替我看着点。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馨儿镇静地走到那一排针剂前面，拿了两支上面标着白细胞字样的针剂，取出早准备好的针筒，把两支针剂一滴不漏地吸进针筒，然后，捋起臂膀将那些液体全都注进了自己的静脉里，最后把那玻璃瓶摔碎在地上，再放好用过的针筒，然后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等他回来。
一会他回来了，将钱交到馨儿手上，馨儿含着歉意的目光告诉他：对不起，我没注意摔了两支针。他皱了一下眉，勉强地说了声：算了，没关系。
告别了他，馨儿向家走去。
二个月以后，馨儿期盼的症状终于出现了，馨儿开始不间断地发着低烧。
九
实在不忍心拒绝同事以及父母的劝说，只好在他们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在他们七嘴八舌地把馨儿的病症告诉给医生后，医生开出了化验单。二天过后，母亲出现在馨儿的公司里，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馨儿好心疼自己的母亲，馨儿不明白她怎么能够如此的不孝，让母亲受这种折磨。母亲找到馨儿的老板，谈了很久，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馨儿看见母亲还有一滴泪挂在她的脸颊，馨儿痛恨地想：我应当下地狱！
再去上班的时候，同事们看馨儿的眼光，全都变成了怜悯的眼光，老板过来亲切地对馨儿说：不必来上班了，工资照发，还鼓励馨儿说一定要同疾病作斗争。又说：虽然单位效益不怎么样，但是，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给馨儿最大的医疗补助。
馨儿越来越虚弱了，馨儿拒绝用所有高档的药物，一来馨儿不愿意让这病化光她替孩子存的一点积蓄，二来馨儿也不愿糟蹋父母以及她的同事们辛苦挣来的金钱，馨儿只是象征性的吃点常用的增加白细胞的药，让父母有点安慰。在馨儿有点精神的时候，馨儿就打听捐献器官的途径，因为在馨儿还清醒的时候，馨儿得为她的孩子、为她的父母安排好一切，也许上帝怜悯馨儿吧，馨儿终于与需要的人签好了合同，馨儿把她全身有用的器官全都卖了出去，包括她的一对角膜。
安排好了这一切，馨儿喘了口气，馨儿叫来了她的弟弟，馨儿把孩子与父母托付给了他，还把所有签注的合同都给了他，弟弟哽咽着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孝顺父母，一定会把孩子培养成材。
当做好这一切的时候，馨儿已卧床不起了，馨儿已丧失了所有的免疫力，在这漫长的患病期间，馨儿的亲人们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让馨儿多少有了点安慰，但是，馨儿仍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他每天放学的时候总要到馨儿的病床前祝福一声：妈妈，祝你早日康复。
馨儿内疚地看着孩子，默默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孩子啊！妈妈真的对不起！！
十
那天终于来了，馨儿已看见小鬼们拿着幡在向她招手，一大早，馨儿感觉好象有精神多了，馨儿心里明白这是回光返照，她叫来了母亲，请母亲替她买件洁白的衣服，馨儿告诉母亲：我的一生从来没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从来未做过一桩肮脏的交易，我是干净的，我要干干净净地走。母亲流着泪走了。
馨儿这一生最喜欢黛玉的一句话：质本洁来还洁去。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完全做到了？
母亲替馨儿穿好了一套洁白的衣裙，馨儿要母亲替她拿过那两本他送的书，馨儿翻到最后一页轻轻地抚摸他写的那几个字，然后黯然地说：祝你快乐！然后告诉母亲：替我烧了吧。
下午，馨儿已昏迷不醒了，馨儿感觉她的孩子正拉着她的手，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馨儿多想抬起手来替孩子抹去泪花，然而馨儿已没有那份力量，只能凄楚地在心里说着：孩子啊！妈妈要走了！
十一
馨儿跟着小鬼飘飘忽忽地走着，一转弯看见前面有好几处通道，上面标着：天堂、地狱、枉死城……，好象有十多个这样的标牌，馨儿飘到天堂前定住，这时一位小鬼上来拉着馨儿说：你去不了天堂，因为你是枉死的，你应当去枉死城。
一路跟着小鬼飘进了枉死城，走入枉死城的大殿，阎王高高地坐在上面，馨儿心里慌慌的，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过了一会阎王发话了，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祥和，让馨儿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孩子，进入枉死城的人都必须受七七四十九天的磨难，好让枉死的人明白生命的可贵。然而，你实在是太惨了，我们都不忍心让你再受煎熬，为了让你早点忘了前生的苦难，现在你就去投生吧！再次为人，孩子，一定要懂得珍惜生命，善待自己。
馨儿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殿前，她含着眼泪恳求阎王：馨儿不愿再次为人，馨儿只愿做一只无牵无挂的蝴蝶。
望着馨儿越来越透明的躯体，阎王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让他们带你去吧。
馨儿飘在高高的奈何桥上，馨儿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小鬼只好牵着馨儿向前走，到了孟婆的屋前，孟婆用同样慈祥的口气说：孩子，喝了这碗汤你就能忘了前生的苦难，你就能再次拥有快乐。馨儿呆呆地捧着那碗汤，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她只听见小鬼们惊呼了一声，虽然馨儿什么都看不见了。然而馨儿知道那是一滴血。她恳求孟婆：婆婆，我已经无牵无挂、没心没肺，馨儿只想留一点记忆，馨儿愿意生生世世做一只孤独的、丑陋的蝴蝶。
孟婆同样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馨儿从奈何桥上推了下去。
十二
馨儿是一只蓝白相间的、孤独的、模样丑陋的蝴蝶，馨儿的生命只有一季那么长，馨儿躲在鲜花丛中，累了就歇在花蕊里，渴了会喝点花瓣上的露珠，饿了就吸点花蜜充饥，馨儿能记得自己的前生，馨儿还能听懂人类的语言，馨儿无牵无挂、没心没肺地整日穿梭在鲜花丛中，馨儿会随着鲜花的凋零，消失得无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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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2 04: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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