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宫记

放在心 · 发表于 2011-2-25 10: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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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  彦

   庚寅年新春伊始，随朋友一道前往户县祖庵重阳宫一游。　　

车行驶在关中，我被关中平原的平坦和朴实给深深地吸引住了；虽然是车子在奔驰，然感觉秦岭山脉似乎在一个平面上转动，旋舞着她婀娜素裹的身姿，不时，有阵阵凉气借着山势，毫无顾忌地伸入车内，拥抱着每个人的全身，触摸着你的每个神经，温馨体贴之感顿起心胸，不由使人豁然开朗起来。我思索着如此的闲淡坦途，而一个小镇上的重阳宫又能是个什么样子呢？　　

车经户县县城，向西驱使，夹道的水杉树，如迎宾的侍者，张开着她苗条的枝干欢迎你的到来。更使人不敢相信，远处的田地被纵横交错的阡陌整齐地分布开来，一片一片、一片一片的，平展而方正地铺了开去，规矩的布局中墨绿的颜色滋润着你的眼睛；星罗棋布的村庄散落在其间，耀眼的住宅，折射着春日的阳光，显得格外迷人，似乎在悄声的召唤你，促使人聆听那隐藏着的鸡鸣犬吠和居者的欢声笑语，吸引着你一起分享她的平淡无奇、无为祥和。此时的秦岭也越发靠近了，青黛色的容颜犹如未出阁的闺秀，羞涩地仍不露声色地端立于你的眼前，她那清秀沉静的美，几乎无法不令人屏住呼吸，细细体味她的神韵来。路尽处被一个不大的镇落接纳下来，朋友说我们已经到祖庵镇，一会儿就可看到重阳宫了。　　

　　

车子停了下来，一座标致的中国式古建筑风格的山门拦在你的眼前；只见斗拱勾连，挑檐飞角，黛瓦灰墙，鸾鸟走兽勾勒出一幅仙道的气势。

门首卧着一块巨石篆刻着红色的“天下祖庭”赫然夺目，门首两侧屹立着雌雄石狮正气十足、威武逼人。正中大门上的竖匾用木刻的“大重阳万寿宫”闪烁着金色，显得典雅浑厚，而它后面则是用石刻的“重阳宫”略显平淡些。仔细看看大门的对联则言道：胜地立宫挹终南秀气；澄源开派弘道教真传。两厢的侧门门额横书“正心”和“诚意”，而那字体足可达意圆润规整，一番道家的庵居之所就这样一下子耸立在了你的心中。我寻思：这座“重阳宫”真的就是挹终南秀气、弘道教真传之地吗？因为多见些名实难副的游览场所，难免不让人怀疑这“大重阳万寿宫”是否也有点自夸其辞了。　　

　　

入得山门，街市被一墙而阻，恍如脱了尘世，整洁清雅的境界便进入你的眼帘，一座古朴素淡的道家院落如一位苍桑的老者无言的坐在你的对面，无言的表达着他的什么。只见前殿正房金黄色题匾“善恶照彰”，右联：金砖有眼是非别；左联：铁鞭无情善恶分，爱憎分明，了然眼前。右厢门匾题“至虚极”左厢门匾书“宁静笃”，澈透心地，让人禁不住肃然敬畏，怎敢大声嘘气。

进得二门便看到了“七真殿”，一幅“何劳妙手竖吾像；但愿君心合我心”悬于柱前，八卦图式的木格玄窗，雕器纹宝的木契墙裙，工笔重彩的檩椽，据说还有木刻乾隆朝代的圣旨就存放在此间。七真殿里摆放的是祖师王重阳和全真七子的泥塑彩像，逼真之极如临其人，邪念歪思剔除虑净，静气凝神，悟道之念几欲可生。如果没记错西沿墙刷头有一十几方寸的残断石刻：月色黯淡，树石隐伏，一蓬头蓄髯，驼背狰狞之人，翘首捏须，嬉笑张目地看着一个灌木丛中的鬼。那鬼颧骨突兀还以笑脸，假意讳情，殷勤备至的佝偻着几乎枯竭的身躯，显得无辜可怜、委屈难当，而又不和颜悦色的屈膝施礼，笔画凝练奚落，刻骨画心，人鬼之道意蕴十足。详观落款：唐.吴道子戏笔，不敢相信居然是吴道子真迹实笔：《钟馗捉鬼图》。当地人善事香火，以显行善积德之举，这恐非道家所提倡，而人道与鬼殊途，据说户县乃钟馗故里，也是为迎合人世，惩戒歹人恶举，昭彰善恶之径吧。不仅感言：鬼乃心生，清净之道，乾坤之世也要配以嬉闹厉鬼，焚香拜祖以醒世俗。　　

　　

绕过七真殿，尘嚣隐去，一片僻静之地呈现眼前，左右两座楼台，一上书：和谐之音；又一上曰：天籁之声，岂不为悟道、布道、颂道之意，真可谓：“大道”传于无声之音，震人心绪。正前，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殿巍峨而起，“大道光明”的牌匾赫然入目，似汉白玉石砌的台廊，雕梁礕龙，黄瓦红柱，高屋建瓴一派大气。道家常有“善养浩然之气”，“道法自然”如此清净平川，自然平和的处所，焉能不使人正气上浮，感悟“大道天成”“无为之道”“求真脱俗”。又怎不自觉到“退省”“僻静”“修身”“修养智慧，寂除情欲”“得道”“中和”“行大爱”之念，全真道之旨意终成于此地，“光明”前程颔首可得，岂不使人居世俗而超脱，启示“天道”，知晓“天性”“天命”而明“世俗人理”。环大殿漫步，放眼四周，千亩平翠绿，坦荡铺陈，人事物化，繁衍生息，率性朴素，平和天然，无怪乎，重阳宫之地为全真教派的教宗开源之宝地。　　

　　

步下大殿，忽然看到一巨大异常的古树，原来是一棵古银杏，观其枝叶犹有新枝嫩芽，据说有近乎两千年的树龄，岿然挺立，吸风润雨，抱土拒火，伴随世人，道义之意藏乎其间，足可启示常人何以生存、生活，祷言此木正所谓：居尘出尘，住世超世。　　

随后便入得一大屋，不觉令人太息，肃然起敬了，身处碑石林立之中，仰头细看。但见巨龙翘身盘服于巨石之上；个个张牙舞爪，气焰彰弥。又见龟首昂起，个个身负巨石，顽强倔犟，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鼓着圆圆的眼珠，几欲远足，活脱古朴，形态可掬。其间，细瞧一碑石，乃书：　　

                        如梦令
               大道长生门户，几个惺惺觉悟。
               铅汞紧收藏，方始澄神绝虑。
               心慕、心慕，便趋蓬莱仙路。　　

是王重阳手书《如梦令》碑，字迹遒劲有力，飘洒自如，劲力充沛。据传王重阳修道自成“三玄功”为内家修炼之法，一反炼丹求仙之道，可强身健体，更能调息情欲，修养智慧，此碑便是全真教的“法旨”。继续游览此大房内，只见存有元代巨型石碑三十余通，据说只有皇帝御赐的碑石才可用龙附其上，此地则有皇帝玺书碑、元五代皇帝圣旨碑等7通，且还有独特的蒙汉文对照。这些碑文为八思巴蒙古字与汉字对列，相传蒙古民族早先没有文字，不讲文辞，而这些碑“对于研究元代文献译名的还原及演变，尤其具有重要价值，对于古代蒙古语言的研究也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学))(P631--632)。按内容这些五十余通石碑可分为：宗教历史类、书法名碑类、八思巴文类、内丹功法类四种。如大元敕藏御服之碑、皇元孙真人道行碑为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fu）所书，实是书法名帖真迹，有谁可曾料想名家、宗法之瑰宝却藏于此地，真可谓“大隐隐于市”而难为常人所识。　　

　　

仓促参观了重阳宫，这时才知重阳宫所在地称为全真道祖庭，此处的集镇便称作“祖庵”镇了。临别前将重阳宫的大致摘抄了一下：重阳宫是我国金元时道教全真派的三大祖庭(北京自云观、山西永乐宫、户县重阳宫)之一，是王重阳早年修道和葬骨之地。重阳宫在元代规模宏大，殿堂建筑共计约5048间，东至东甘河，西达西甘河，南抵终南山，北近渭河，有道土近万人。明清以后，屡遭破坏，宫院逐步缩小。现仅存灵官殿、祖师殿两座，原有碑石散弃露天，1962年，户县人民政府将这些碑石集中至玉皇殿旧址，成为“祖庵碑林”。　　

简短一行不足一日，未曾想居然觅得我国一道教圣地：全真教祖庭。

                                                         2010年3月17日

题记：离别家乡很久了，总想为家乡做点什么，我的朋友劝我多次为家乡写点东西，可我总缺乏这方面的激情，难以下笔。谁知一番不期的游历，为“重阳宫”的平淡、清静以及家乡如今人们的幸福生活和自然环境的融合之美所感动，随后归来笔下吐墨不止，倾情而书，也为读者添些情趣。

作者：顾彦，陕西鄠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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